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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鱼缸》:“鱼”也有焦虑症

来源:深圳晚报 作者:牟盛洁 编辑:王嫣 2016-05-23 11:4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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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鱼缸》 余泽民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纸鱼缸》 余泽民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在我小的时候,小姨家的客厅里摆着一个玻璃鱼缸,里面养着两三条小金鱼。每次去她家我都要抢着给鱼喂食,小姨总是不放心地叮嘱我别一下子喂多了,说鱼会撑死。后来有一次,我去她家的时候发现鱼缸已经空了,鱼缸里的沙子和鹅卵石还在里面。小姨说,金鱼自己从鱼缸里跳了出来,在地上干死了。

  读完《纸鱼缸》,这件事就从我的记忆里蹦了出来,继而我想象金鱼那对可爱的鱼泡眼因为失水而呈现出可怕的干瘪样子。确实如此,《纸鱼缸》从语言风格上来讲有种强大的感官召唤力,细腻的文字裹挟着琐碎而尖利的生活细节,楔入到每一个毛孔以及每一个神经末梢,时而精致,时而又显得粗粝。作品写的是青年人的故事,字里行间洋溢着是青年人的力与美,是过剩的荷尔蒙和躁动的情感,有时简直让人觉得要跟着练摊儿的霁青一起飞奔起来,有时则要跟着佐兰一起变成林间健壮的牡鹿和无拘无束的飞鸟,让人觉得青春啊,总是再怎么沉重都能够飞起来,可见作品语言的力量实在大得惊人。在叙述上,故事层层叠叠地推进,回忆与现实不断地交织、更迭,主线与支线的渐次推进并逐渐会合,精密而完整,一步一步把读者推入到广阔的历史空间中去,并在人的感觉深处构筑起了一座恐怖又迷人的城堡。

  主人公司徒霁青,一个不断为身份感到焦虑的青年。小时候,因为姓氏的原因被同学喊成"叛徒霁青",从此他抗拒"司徒"这个形式,只承认自己叫司霁青,身份的焦虑初现端倪。后来他随童年的伙伴梁钺去俄罗斯经商,又从俄罗斯偷渡到匈牙利,在异国他乡开始了寻找身份的漫长旅程。

  处在故事另一端的莱哈尔·佐兰像林间跳跃的牡鹿,野性而又优雅,他被描述成一个塞巴斯蒂安式的殉道者,一个天使,一个反叛的圣徒,一个美与自由的具体形式。如果说霁青这样一个无根的移民,他的命运始终是飘着的,是可死的,那么佐兰就是必死的。作者给我们展示的匈牙利土地上并没有适合佐兰这种美生存的条件。这块土地孳生不安、暴力、仇恨和恐惧。从佐兰的角度带出的是莱哈尔和柯斯提契的家族史、马扎尔人和茨冈人的敌对史、纳粹的罪恶史和秘密警察的恐怖史。

  后来我知道了,金鱼会跳出鱼缸,很大的一个可能性是水里缺氧。在一个窒息的环境中,生物的本能反应就是往外跳,但多数时候,往外跳这种行为是盲目的,你跳出去,可能只是从一个危险的地方跳到了另一个危险的地方,甚至更为致命。跳或者不跳,在特定的处境里都代表错误。作者笔下性格迥异却鲜明的形象,都好像这些快要窒息的金鱼,有些尝试跳出去,有些则忍受窒息,但它们同样处在危险之中。具体的东西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无形。历史就好像一个纸做的鱼缸,金鱼在鱼缸里奄奄一息,然而看似是脆弱的一捅就破的纸,却是这些金鱼两难处境的根源。捅破之后会怎样呢?司徒霁青看似逃出了他的家庭、他的国家和他祖辈父辈们的历史,但世界上到处都是镜子,他会从佐兰的猎屋照见自己北京的老院儿,会从动荡的匈牙利历史照见自己国家的历史,会从他人的不自由照见自己的不自由,会从命运照见命运。历史如影随形,鱼群各自失语。(牟盛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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