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赤兵是湖南平江县人,参加红军的时候只有16岁,并很快由共青团员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他先后参加了五次反“围剿”的战斗,18岁时担任红三军团四师十二团政委。
红军开始长征后,钟赤兵跟随中央红军踏上了漫漫西行路。1935年1月,党中央在长征途中召开遵义会议,确立了党的新的领导集体。2月,为了摆脱十多万川军的围追堵截,中央军委、毛泽东等领导人确定了二渡赤水,先夺取娄山关,再回遵义城的战略。
娄山关是遵义的北大门,地势险要,是进入遵义城的必经之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贵州“督剿”总指挥王家烈的“双枪兵”驻守在这里。
毛泽东把夺取娄山关的主攻任务交给了红三军团,十二团和十三团为先锋团。两个团奉命出发,经过十多天的长途跋涉,十二团在2月26日晚上到达离娄山关15公里的桐梓县城。
刚到县城,十二团团长谢嵩就接到前线的报告,得知前一天抵达的十三团已在娄山关半山腰和王家烈的“双枪兵”展开激战,现在双方争夺关口的战斗正处于胶着状态。
情况紧急!谢嵩和钟赤兵率领十二团立即出发,在拂晓前赶到了娄山关口。他们刚到达娄山关下的南溪口,就隐约听到娄山关断断续续传来枪声,此时,敌人从南面的峡谷里沿公路向娄山关反扑,十三团设在半山腰的哨所已经丢失。
“情况紧急!”钟赤兵说道,“我带一营先上。”团长谢嵩当即命令一营为先锋,跑步前进,其他各营随后跟进。钟赤兵带领一营官兵首先冲向娄山关。
娄山关上,雨雾浓云铺天盖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21岁的钟赤兵身先士卒,冲锋在前。6时许,他指挥部队向娄山关的制高点金山发起猛烈攻击。机枪、步枪、手榴弹一阵猛打,关口顿时被突破。接着,三营跟上来了,他们二话不说,就上刺刀与敌肉搏!敌人败退,十二团牢牢控制了金山。
王家烈听说金山失守,恼羞成怒,立即组织兵力反扑。此时,浓雾从峡谷中缓缓散去,王家烈的“双枪兵”仗着人多且弹药充足,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从娄山关下沿着弯弯曲曲的公路,向十二团扑了过来。公路又陡又窄,敌人进攻队形密集,控制娄山关口的十二团一营居高临下,奋力迎战,一阵猛烈的手榴弹和机枪扫射,将敌人牢牢地压制住。王家烈手下4个团的团长亲自督战,他们扯着嘶哑的嗓子叫骂,用手枪逼着士兵往前冲,妄图做最后的挣扎。钟赤兵见敌人冲上来,大声命令:“上刺刀,取马刀!”待敌人靠近,他一声呐喊,战士们投出一批手榴弹,钟赤兵就踏着硝烟,挥舞马刀,带领战士们如猛虎下山似的冲入敌群,横劈竖砍,杀得敌人丢盔弃甲。
钟赤兵率一营官兵乘胜追击,冲到黑神庙时,遭到“双枪兵”一个团兵力的反击,敌众我寡,一营伤亡很大。钟赤兵看到身边一个个战士倒在血泊中,心中燃起熊熊怒火,他大喊道:“冲啊!杀啊!我在阵地在!”一营和“双枪兵”展开激烈的厮杀。
战斗中,钟赤兵的身子突然猛地一歪,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警卫员胡胜辉以为他被绊倒了,赶上前去一看,却见一股殷红的鲜血从钟赤兵的右小腿上冒出来,但是钟赤兵马上站了起来,继续战斗。
正在一营战士奋力抵挡之时,团长谢嵩派来的由二营长带领的突击队冲了上去。这时,钟赤兵又一次倒在地上。胡胜辉跑过来搀扶起钟赤兵,并撕下自己的衬衫,替钟赤兵包扎伤口。钟赤兵的右腿负了重伤,敌人的枪弹撕开了他右小腿上的一大块肉,血如泉涌。胡胜辉一连包了十多层破布,血还在向外浸透。胡胜辉赶紧找来卫生员,又叫人把钟赤兵负伤的情况报告团长。谢嵩命令马上把钟赤兵撤下来!谁知,钟赤兵还没有等卫生员包扎好伤口,又拖着伤腿指挥战斗去了。站着困难,他就趴在石头上指挥。
战斗从拂晓一直持续到傍晚,阵地仍牢牢控制在红军手中。最后,钟赤兵由于失血过多昏迷过去,被抬下战场。
红军占领遵义城后,医生立即为钟赤兵治伤。可是,医生看了钟赤兵的伤口后,脸色都变了,说:“伤势严重,必须从小腿上部截肢。”当时红军医院的手术条件极其简陋,没有医疗器械,也没有麻药,手术工具只有一把老百姓砍柴用的刀和一把断成两截的木匠锯。
医生开始用木匠锯对钟赤兵进行截肢。钟赤兵忍着剧痛躺在手术台上,紧紧闭着眼睛,几次昏死过去。
三个半小时之后,手术完成了。当钟赤兵再一次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他的右腿膝盖下只剩下小半截了。手术结束后,钟赤兵却没有“好起来”。由于缺乏必要的消毒措施与药品,没过几天,钟赤兵的伤口就感染了,腿肿得分不清小腿和大腿,他高烧持续不退,又陷入昏迷之中。
为了保住钟赤兵的生命,医生们只得进行第二次手术,把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截去。不料,消毒条件不好,伤口仍继续感染。几天后,医生只能狠心地进行第三次手术,把钟赤兵的整个右腿从腰部截去。半个月内,钟赤兵接受了三次截肢手术,在那种缺医少药的环境下,一个人需要多么坚强的意志才能忍受这巨大的痛苦啊!
钟赤兵奇迹般地挺了过来。
钟赤兵虽然保住了命,但身体依然很虚弱,此时跟随队伍长征,很可能吃不消。是走是留,红十二团举棋不定,军团长彭德怀也决定不下。
钟赤兵得知这个情况后,对前来看望他的彭德怀说:“军团长,就是爬,我也要跟上部队。无论如何,我不离开红军。”彭德怀不再犹豫,把手一挥:“带上,就是用三军团一个团抬,我也要带上他!”
毛泽东知道了钟赤兵三次截肢的英雄事迹,去看望他。钟赤兵见到毛泽东,用手指了指右腿,没有说话。毛泽东看着他,对彭德怀说:“钟赤兵小小年纪就这样英勇,是一位英雄。让他到中央休养连去吧。”此后,钟赤兵随中央直属部队行动。
直属部队的条件要好一些,但是钟赤兵不愿成为部队的“累赘”。他坚持自己走路,实在不行了才让战友们用担架抬着他走,遇到悬崖峭壁,担架抬不过去,他就拄着拐杖,一颠一跛地艰难前进。每走一步,伤口都剧烈地疼痛,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下来,实在挺不住了,他就在地上躺会儿,稍好些就在地上爬着走。
在彝族、藏族地区经常有敌人向红军战士们打冷枪,为了战友们的安全,便于缩小目标,钟赤兵坚决不坐担架,咬着牙坚持一个人拄着拐杖步行。红军经过腊子口时,钟赤兵的伤口有了炎症,发起高烧,可是当他得知另外一个同志也在发高烧时,便毅然把自己的担架让给了那个同志。
就这样,钟赤兵凭着顽强的毅力,拄着拐杖爬雪山、过草地,终于跟着队伍到达长征的终点——陕北,实现了自己决不掉队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