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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编辑的天性写作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 作者:黄昱宁 编辑:李子璇 2017-03-24 13:54:37
时刻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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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时候对蚊帐有特殊感情。夏夜躺进去,盯着纱帐的角落——那里有一摊年深岁久、洗到发黄的蚊子血——就开始编故事。有一阵子我妈问我为什么老是轻声跟自己说话,我说我不是一个人啊,我还能听见有人追问我呢。那时候连“心理医生”这个名词都还没出现,我妈嗯了两声,没往下讲。后来她告诉我,那时她担心得要命,老想带我去看病,就像在我更小的时候,她领我到医生那里唱个歌,问他我的喉咙为什么那么哑。

  医生狠命地用压舌板在我嘴里钻研了一番,在病历卡上写下4个字:声带水肿。

  我的声带在青春期之后有所改善,但从未变得响亮,我的蚊帐故事也总是在宏大的开头之后就栽入梦乡——第二天醒来记不起一点线索,于是当天晚上的故事只能从头编起。以至于长大以后,每回看到一部小说有炫目的开头和虚弱的结尾,总体上呈现“水肿”时,我就会疑心这位作家也有一个嘶哑的童年,床上也有那样一顶蚊帐。

  在成长过程中,为了压制把故事讲下去的冲动,我使用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比如对于灵感终将枯竭的恐惧等。我勒令自己编辑别人的小说,翻译别人的故事,即便自己下笔,也务必钻到“非虚构”的保护伞底下。

  然而总有不甘心。我曾在多少“真实”的散文里融入虚构的想象,又通过对多少虚构作品的分析,积累(同时也在瓦解)自己虚构的勇气。这种积累与瓦解总在暗处厮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哪一个终将胜利。不管怎么说,把这些夹带私货的文章聚拢在一起,是不是能构成一幅虚实无间的拼图,隐约看见那种叫“文学观”的东西?当然,这都是事后的诠释,写的时候并没有考虑那么多。

  我从不追求风格化,而是那种尽量适应各种约稿要求的作者,所以你从每篇语气的拿捏里,多少可以看到相应的媒体风格。也只有把这些文字放在一起,只有当我为书名费尽思量,最后只好从《红楼梦》里挖出4个字来交差时,我才意识到,究竟是怎样曲折而不息的冲动,在推着我往下写。

  结集的乐趣之一,是得到别人的反馈。出版社替我邀请的这两位作序者,都既是我喜欢的小说家,也是我的好朋友。感谢你们的记忆、批评与鼓励。

  (《假作真时》 黄昱宁 译林出版社 2017年2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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