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寂

　　几十年前，当我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一次和伙伴骑自行车去军都山玩儿，却在返程时迷了路。

　　我和伙伴饥肠辘辘，能吃的东西却只剩下一个梨。我从背包里掏出梨，准备吃，伙伴拦住我：“别吃。”他抬头看了看天，说：“可能要在山里过夜了，要赶快找一个人家，这梨……”

　　暮色沉沉，深山坳里空无一人。谢天谢地，我们总算找到一户人家，两间泥瓦房，斑驳的矮墙都有些倾斜了。

　　幽暗的屋里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见我俩推门进来，说：“爷爷，有人来。”

　　我仔细打量，也没看到屋里有人。还是伙伴机灵，他走进里屋，俯下身，对床上的老人说：“大伯，我们到山里玩儿，迷路了，能在您家借宿一宿吗？”

　　“我家没床。”小女孩抢先说。

　　“我们在地上铺些草就行。”

　　我生怕今晚露宿，赶紧将那个梨递到女孩手里，没想到女孩接过梨，大声说：“爷爷，梨，爷爷，梨。”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爷爷是盲人。

　　女孩把梨子洗了后，准备用小刀分切，望着爷爷，又看看我们。

　　我说：“我们吃了，不用分给我们。”

　　“那不行，分四份。”爷爷在床上大声说。

　　伙伴趁机赶紧说：“大伯我们不吃。现在最想喝碗粥，最好是米饭馒头。”老人便吩咐女孩淘米生火，然后再回来分梨。

　　女孩将切开的一块梨递给我，我早就饿急了，一口吞下去，她又递给小伙伴一块。伙伴朝我挤了挤眼睛——只见女孩望着剩下的半个梨，迟迟不动手。

　　我说：“半个梨，还用这么费劲吗？”

　　那女孩没理我，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半个梨切成三块。将其中两块恭恭敬敬捧给爷爷，看着他吃下后，才将另一小块放到自己嘴里。我问她为何如此，她说：“那半个梨中间有块黑疤，分成三块，把两边好的给爷爷吃。”

　　顿时我们脸上感到像被人抽了一巴掌那样，真不是滋味，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我们便悄悄给小女孩留下五块钱，骑上自行车，寻找来时的路去了。

　　事情已过去多年，但那个女孩的影子，总不时地在我眼前出现，让我泪眼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