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岩

　　春雨无休无止地挥洒。我要去远方的小镇拜访一位教师朋友。

　　伫立于候车厅，候鸟似的张望，我要等待的那趟车姗姗来迟。厅内空荡荡的，除了我，还是我，木桩似的竖在那儿。约莫二十分钟，那趟往返城乡的大客晃悠而来。因为未逢乡集，寥寥无几的乘客使得整个车厢显得很空阔。

　　我选择一个临窗的座椅，透过被雨点打湿的车窗，依稀看见街道零星的路人，步履匆匆；两旁桑拿美容、休闲网吧、音乐茶馆摩肩接踵地排列，令人目不暇接的煽情与艳丽。

　　客车驶过两站之后，上来一位容光焕发的年轻女人，牵着一位伶俐可人的小女孩。母女俩坐在我的身后，我能清晰地聆听到母女之间的言语，还有女人栀子花般的香水味。

　　出城后，客车像脱缰的野马，纵情地驰骋在乡村的大道上。乘客们或打盹、或无精打采地浏览窗外漫无边际的旷野，整个车厢陷入一片沉寂，耳畔填充的只有引擎声、车轮与路面的摩擦声。兴许是耐不住这份旅程寂寥，小女孩央求母亲说，“妈妈，我们唱支歌吧？”年轻母亲应允了。小女孩兴奋地唱起了《丢手绢》《歌声与微笑》《采蘑菇的小姑娘》《世上只有妈妈好》，以及许多我叫不上名的歌。小女孩的嗓音脆脆的，虽然不是那么的完美，但这绝对是自然地流露，毫无矫揉造作之嫌。继而，年轻母亲也随声附和地唱起来。原本凝滞的车厢立时盈满了快活的因子。

　　几个小时后，客车颠颠簸簸地将我们带进那个偏远的小镇。我禁不住环顾四周，眼前这个近似苍凉的小镇——与城市相比，这里简陋的屋宇似乎多了几分平实，少了几分喧嚣与浮华。

　　年轻母亲和小女孩也下了车，我们彼此默契地相视一笑。尔后，母女俩手牵手朝熟悉的方向走去。

　　拐过几条胡同，我朋友执教的那所学校跃然眼前。假日的学校显得异常空寂，我的造访，使得朋友恬静如水的日子平添了几分涟漪。整个下午，我们闲聊得忘乎所以，聊人生，事业和爱情以及小女孩的歌声。

　　返回家时，已是黄昏，借着车内散淡柔和的灯光，我打开随身带着的那本《梁遇春散文集》，翻到《途中》一文。古人曰：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梁先生却另辟蹊径地说：“一条路你来往走了几万遍，凑成了这个数目，只要真用了你的眼睛，你就可以算是懂得人生的人了。”

　　人在旅途，寂寞悠长，倘能与歌声结伴而行，无疑是令人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