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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多想喊一声妈妈

来源:人民日报 作者:子 心 编辑:李子璇 2017-05-13 10: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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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 心

  常言道,父亲是家中的脊梁,父亲走家就塌了;但有母亲在家还能支撑,可母亲走家就散了。兄弟姐妹相处得再好,也是相聚、串门,不再是回家。

  母亲走后这三年,儿女们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四处飘散,回家的概念没了,一到节假日,无所适从,心里空落落的,即使与兄弟们相聚,也有孤寂感,总好像缺点什么。

  过去,母亲在时,只要年节,早就有种种期盼,订票、购物,快乐地忙碌……期盼回家、期盼团圆。东北习惯早起,母亲早上三四点钟就醒了,但怕影响我们休息,在床上躺着听小收音机。我起床后先到母亲房间与母亲聊天,聊小时的事,有时聊天的内容可能重复很多遍,但还是兴致勃勃地聊,这就是亲情;有时坐在房间里各干自己的事,并不是总说话,但只要共处在一起,就很幸福。与母亲在一起时,一切都很自然,没什么特殊感觉,可是当这一切都失去时,这种亲情感和幸福感,是那样的珍贵,是那样的深扎在心里。每每想起,每每回味,眼泪便夺眶而出。

  母亲长期在医院的药房工作,身上总有药的味道,但我闻起来,是那样的清新、干净、亲切。小时候,闻到这种味道,就知是母亲下班回家了,无论是中药西药,我都不烦。成家后,有一段时间,岳母和妻子有病,看中医,都是取回药自己煎,家里人都感到对气味适应不了,我却感到亲切,这可能是从孩提时代起就熟悉母亲身上药的气味,也可能就是亲情的转化。有这气味在,就会想到母亲。

  母亲做的菜,永远都是舌尖上的美好记忆。小砂锅胡萝卜红烧肉、佛手白菜(白菜帮卷肉馅上锅蒸)、素螃蟹(土豆丝裹面炸)……是小时候家里过节迎客的必备。

  母亲对孩子的影响不像父亲那样直接,而是润物无声、潜移默化。瘦小的母亲,原本只有小学文化程度,十七岁就到刚解放的丹东跟大舅学医。后来参加工作,游走四方,先后就职在丹东橡胶八厂,沈阳、长春的中专卫生所,最后退休在东北师范大学医院。母亲年轻时,白天上班,下班后就参加各种进修培训班,她的专业知识完全是在实践中磨练和业余自学进修中获得的。整理旧物时,看到母亲当年用漂亮的钢笔字写下的一摞摞学习笔记和家书,感到母亲的不易。她的胃病也就是这么日积月累落下的。

  母亲兄弟姐妹八个人,她排行老三。兄弟姐妹非常团结,一人有难,相互支援。小时虽然与父母生活在自己的小家,但仍能体会到她那大家庭的温暖。亲属之间往来不断,浓浓的亲情,使我感动;天南海北的见闻,使我着迷;迎来送往,使我乐此不疲。从小的熏陶,使认亲、好客、喜聚渐成我的习惯。到北京后,家里也自然成为亲属、朋友的中转站和落脚点。

  母亲常跟我们说,年轻时得到过许多人的帮助,要懂得感恩,能帮人处尽量帮。她是这么说的,一生也都是这么做的。不仅对亲属,她对其他人也是热情相助。全家下放农村时,母亲带了一些自家用的药,老乡得知母亲在医院工作,有病就来家里让母亲看,公社医院离得远,介绍他们也不去。有的老乡发烧、感冒,打一针、拿点药就治好了。

  家里自备的药用完后,大队书记来家里跟母亲说,咱们办点药,你就给看吧。我不理解,埋怨母亲,下放是来劳动的,你现在不是大夫,没说让你给人看病。她就说屯里的人找到我,说明我还有点用,能为乡亲们看病,尽到了自己的责任,累点也很高兴。

  常常是早晨没起床就有人来找,也没有上下班、节假日的概念,母亲每天总是忙忙碌碌的。她的成就感都体现在随叫随到的热心服务中了。村里人对母亲非常尊重,大家相处得非常好,秋天果树结果了,这家送一把,那家送一盆。

  我们下放的那个村是个贫困村,年年吃返销粮,老乡家里很穷。记得我们返城前,家里女主人经常来看病的老孔大叔突然来了,扛一个大箱子,说是他自己亲手做的,送我们回城用。我们下放的是山区,有木材,老孔家的这片心意我们领了,但母亲坚持给他一些钱。

  自主独立的生活阅历,养成母亲果断、要强的性格。我两岁多出麻疹,昏迷不醒,医院说这孩子都翻白眼了,不行了。母亲不信邪,把我抱回家里,自己配药给我打针,结果幸运地痊愈。

  全家下放时,房东老齐家的孩子劈柴时,一斧子把小脚指头劈下去。他单腿跳到屋里喊“李婶我把脚劈了!”母亲一看二话没说,直接把他小脚指头原位摁上,上药包扎,很快就痊愈了。后来我问母亲,你胆怎么这么大,也不怕没治好落埋怨。母亲说这大冬天去十五里外的公社卫生院,交通不便,到那什么都来不及了。另外公社卫生院没有现在这样的先进技术,也只能这样处理,顶多缝两针。

  母亲对子女的爱,永远都是默默的。考虑到我们的工作,从不多言,每次打电话联系,都说没事,你们忙吧。一次从外地回长春,母亲说,感觉老大离我越来越远了。自此才真正意识到母子分别意味着什么。以前不在乎,记得早年下乡要走时,母亲抹眼泪,我还不理解,中学毕业谁都下乡,有什么可伤心的。那一次晚上离家去车站回京,母亲送我到楼下,我一上车,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现在母子阴阳两隔,只能在梦中团聚了。

  父亲去世那年的春节,我们都回长春去了。大年初一,母亲一大早要出去,我说这么冷的天就别出去了,她还是坚持出去。我以为她要锻炼,就起床陪她到外面,谁知她到平时锻炼的小广场,大哭了一场。她见我们都回来团圆,担心破坏过年气氛,就出来哭一场,同时交给我她写给父亲的一封信。我们不让她去父亲的墓地,怕她伤心过度身体受不了。她也理解,就写信让我们在父亲的墓前烧掉,以寄哀思。

  当我在父亲墓前念信时,念到其中一句“我要以实际行动来支持他们(儿子们)的工作,那就是为他们好好活着,让他们省心放心……”突然念不下去了,这让我真切地感到,什么是真挚无私的母爱。

  又到母亲节,如果老天要问我有什么念想,我只想再喊一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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