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冬娇

　　我是在无意一瞥间，看到不远处的它们，像绿茵茵草地上浮了一层紫色云雾。

　　我惊奇，在这个我们结对扶贫的贫困山村，几栋新旧不一的房子之间，还有这么一块美丽的风景。

　　我越过马路，踏着黄泥沙子卵石铺就的地面——有人家在打地基准备建新房了，一步步朝它们走去。

　　原来这不是草地，是浅滩、湿地或池塘，水面密密麻麻地挤着一种水生植物。它们的茎部很特别，鼓鼓囊囊，充满空气，像一只只葫芦，使得它们的身形曲美婀娜多姿。每个葫芦上一片卷卷的卵形的叶，无数的叶片挤挤挨挨着，迎向蓝天，青碧碧，绿油油，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光圈。远远望去，一片葳葳蕤蕤的碧绿，让人误以为是一片草地或草原。

　　那一层被我误以为“紫色云雾”的，原来是它们开的花。六片花瓣围绕着细长妖娆的花蕊，像一只只紫色的喇叭。这些喇叭，密集成穗状开在青碧的茎叶间，形成一根根柱形的花球，天女散花一样撒在如茵的地毯上。最奇妙的是，每一朵花最上面的花瓣最大，中心有一显眼的黄色斑点，斑点四围有深紫色阴影，像孔雀羽尾上的花纹，又像燃烧着的蜡烛，更像一只只竖起的凤眼，风情无限地望着你，妖娆妩媚，艳丽多姿。

　　我久久地徘徊在这片绿叶紫花间，陶醉在这片绚丽多姿的风景里。环顾四围，低矮的群山连绵起伏，山上少见树木，覆盖着杂柴灌木茅草，当地人称这些山为典型的石壁山梁。他们的房屋散在山脚下，祖祖辈辈，在这里留下艰辛之歌。

　　然而，不管四围环境如何，眼前的水生植物却不在乎这些，它们彼此簇拥一起，用平静的绿、美艳的花，把原本一池污水扮靓。无数的蝴蝶在此翩翩起舞，蜻蜓在此随意升降，鸟儿们在空中欢鸣。它们各自美好在自己的世界里，成了一道优美的风景。

　　我不知道这种水生植物叫什么，它曲美的身形有点像我小时候见过的浮萍。一蔸一蔸的浮萍绿在池塘里，如同一朵一朵花，在水面上飘来荡去。村里的女人用长长的竹竿套上鱼网，一网一网地把它们捞起来，洗净，剁碎给猪吃。浮萍的生命力很强，每天捞，每天长，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即便是被人扯去几片叶，揪掉几束根，也长得水汪汪、油碧碧。

　　可是这种植物比浮萍长得更葳蕤更强壮，那花也从未见过。池塘边不断有人来往，他们对这种植物视而不见，反而对我有这么大的兴趣感到好奇。他们告诉我，这是水葫芦，生得贱，不需要像庄稼那样施肥除草，只要有水，几朵又小又嫩的水葫芦苗，随手扔在池塘里，过不了几天，就长成一片了。

　　原来它的名字叫水葫芦，这是以它的身形特征命名的。上网一搜，才知道水葫芦原产于南美洲亚马逊流域。它的根生于节上，根系发达，靠毛根吸收水分。它的繁殖速度极快，以每周繁殖一倍的速度滋生，在中国南部水域广为生长。

　　但它还有另外一个美得惊心的名字——凤眼莲，这是以它的花的特征命名的。相对于水葫芦，我更喜欢凤眼莲这个名字，虽也是莲，却没有莲的清高，它们不嫌弃任何环境，贴近人间烟火，只要有水，就会随波逐流，随遇而安。好比乡村里那些女人，也有着凤眼莲这样好听的名字，无论环境怎样，都能坚韧豁达，在穷乡僻壤开出生命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