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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人的悲歌》篇目12

来源:红网综合 作者: 编辑:李子璇 2017-08-08 09:5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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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生于1984年的夏末。在我出生几个月后,阿公就给共和党投上了他自己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选票——投给了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里根赢得了“铁锈地带”许多像阿公一样的民主党拥趸,因此以美国现代史上最大的优势赢得了选举。“我从来就不是很喜欢里根,”阿公后来告诉我,“但是我恨死了那个蒙代尔(Mondale)。”作为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和里根的竞争对手,蒙代尔是一位来自北方的受过良好教育的自由主义者,在文化上和我阿公这样的乡下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蒙代尔根本就不可能获得阿公的青睐。而在蒙代尔淡出政治舞台后,阿公再也没有在选举中投票反对自己所钟爱的“工人阶级的政党”。

  虽然我的心一直属于肯塔基州的杰克逊,但我当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俄亥俄州的米德尔敦度过的。从很多地方来看,我出生时的这座小城与阿嬷和阿公40年前刚来时大体上没什么变化。20世纪50年代,乡下公路上的移民潮大势已去,从那之后,米德尔敦的人口就没怎么变化。我上的那所小学建于20世纪30年代,那时候阿嬷和阿公还没离开杰克逊。而我上的那所初中早在一战后不久就迎来了自己第一批学生,那时候阿嬷和阿公都还没有出生。阿姆科一直是米德尔敦最大的雇主,虽然出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迹象,但一直没遇到过严重的经济问题。“我们把这里看作一个非常良好的社区,与榭柯高地(Shaker Heights)和上阿灵顿(Upper Arlington)两个地区比起来不相上下。”一位在公立学校干了几十年的老教师说道,把昔日的米德尔敦与俄亥俄州最为成功的郊区相较。“当然了,当时的我们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米德尔敦(Middletown)是俄亥俄州较早的自治市镇之一,建于19世纪初。因为它距离流入俄亥俄的迈阿密河非常近。我们小孩子总是笑话自己的家乡实在是太普通了,以至于给它命名的人都没费什么心思:它正好位于辛辛那提和代顿(Dayton)这两大城市中间,而且又是个城镇,所以就把它叫作“中间的城镇”*。这样的地方还不止它一个,离米德尔敦不远就是森特维尔(Centerville)*。米德尔敦在其他很多方面也很普通,可以说是以制造业为中心的铁锈地带在经济扩张时期的例证。从社会经济学来说,这里以工人阶级为主。从种族上来说,这里的白人和黑人都很多(黑人是从类似的移民潮中来到此地),但其他人种很少。从文化上来说,这里的人们非常保守,虽然文化和政治上的保守主义在米德尔敦往往并不是一回事。

  我小时候身边的那些人与杰克逊的乡亲们相比差别也并没有那么大。尤其是在雇用了米德尔敦多数人口的阿姆科。确实如此,阿姆科的工作环境曾与许多雇员来自的肯塔基州小镇们一般无二。曾有人指出,“公寓间的门道里挂着一张牌子:摩根县(Morgan County)与沃尔夫县(Wolfe County)之界。”[11]肯塔基州和其内部的郡县之争一起,随着阿巴拉契亚山区的移民一道进了城。

  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把米德尔敦分成了三个基本的地理区域。首先是高中附近的区域。这所高中建于1969年,也就是吉米舅舅上高三的时候(直到2003年的时候,阿嬷提及它的时候还是说“那所新高中”)。这一区域是那些“有钱人家”孩子们住的地方。这个区域有大房子,还有维护良好的公园和写字楼。如果你父亲是一名医生的话,他十有八九住在这里,或是在这里工作,要么就是既住在这里也在这里工作。那时的我就梦想能在离高中不到一英里的曼彻斯特庄园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在这个相对较新的小区买一套不错的房子连在圣弗朗西斯科买房子的费用的五分之一都用不到。

  第二块区域是穷人家(特别穷的那些)的孩子们住的地方,在阿姆科附近。这里,就连最好的房子都被改造成了许多家混住的公寓房。直到最近我才知道,这块区域其实包括两个社区:一个是由米德尔敦的黑人工人阶级组成的,另一个则是最穷的那部分白人。米德尔敦少数几个安居工程*都在这片区域。

  第三块区域就是我们当时住的地方,大多都是单亲家庭,到处都有废弃的仓库和工厂。现在回想,我不知道那些“特别穷”的孩子们所在的区域和我所在的区域有什么不同。或许把这两块区域分开是因为当时的我不愿意相信自己所在的区域是“特别的”贫穷。

  我们房子的对面就是迈阿密公园,足足一个街区那么大,有网球场、棒球场和篮球场。随着我越长越大,我发现网球场上球场线的颜色也越来越淡,而且市政府也不再修补球场上的裂缝,或是更换篮球场的篮网。在我年纪还没多大时,网球场已经变成了一大块杂草丛生的水泥地。当我在一周的时间里连续被偷了两辆自行车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所在的社区已经“每况愈下”了。阿嬷说,很多年以来,她的孩子们都是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锁都不用锁,也不会被偷。现在她的外孙们起床的时候却发现锁自行车的大锁被老虎钳剪成了两半。从那之后,我就只好步行了。

  如果说米德尔敦在我出生前没什么变化的话,在我出生后几乎就立刻发生了改变。不过,就算是住在那里的居民都很难发现,因为这种改变是逐渐的,不是泥石流,而是水土流失。但是,如果你知道该看哪些地方的话,这种改变难以逃过你的眼睛。像我这种离开一段时间的人,再次踏进米德尔敦的时候,时不时地就会在心里感叹:“天哪,米德尔敦看起来可不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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