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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还记得摇滚中国的青春色彩?

来源:红网综合 作者:向敬之 编辑:王嫣 2017-08-21 10:0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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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青春唱完》,高原著,中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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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6年,在北京纪念国际和平年音乐会上,交响乐团小号演员崔健一身怀旧长褂、一曲《一无所有》,震撼了所有观众的耳朵和心灵,也正式拉开了中国摇滚乐的序幕。刚从“文革”压抑、惊悚与麻木中走出不久的人们,似乎从这严肃而掺杂部分敏感话题的歌声中,听出一片清新、惊醒又发自内心的兴奋与慰藉。

  摇滚似乎是惊醒的,清醒得如瘦人乐队一样相信“坚持就是胜利”。是时起,校园、酒吧、咖啡馆里的吉他手弹唱着崔健的歌曲,年轻人的青青世界贴满了崔氏标签的斑斓色彩。人们孤独的心思里,隐约多了各式各样的朦胧懵懂的期待与憧憬。他们关注他的新创作,谈论他的重音乐,也逐渐了解起影响崔健的、由非官方途径传入中国的西方摇滚,如甲壳虫乐队、滚石乐队、Talking Heads乐队。

  作为崔健好友的高原,最著名的身份莫过于摇滚乐手窦唯的第二任妻子。窦高爱情,以高原隐秘击败王菲而得以婚姻的形式成就。1994年,窦、高因拍摄唱片《黑梦》相识,杂志社摄影师高原受聘于窦唯乐队特约兼职,负责拍摄记录性照片、唱片封套及宣传照。高原是一位率真果敢的现代女孩,敢说敢做、敢爱敢恨,率真的性格、靓丽的外表深深地吸引了窦唯。后来,窦唯推出唱片《艳阳天》,再次指名高原担纲摄影。王菲把老公和爱情输给了好友高原。这样的情爱画廊,属于他们三人和热闹的娱乐圈。但这样的精彩,却没有隐没高原拿起相机,把镜头对准中国现代流行音乐的杰出者们:崔健、窦唯、何勇、张楚、老五、丁武、高旗、艾敬、许巍、栾树、汪峰、孟京辉、张扬、黄觉、周迅、讴歌、欧洋、王勇、黄燎原、张有待、贾敏恕、张培仁……他们以自己在摇滚圈内的真实生活和狂飙风采,成就高原以出版《把青春唱完》的形式,记录了1990—1999年中国摇滚与一个文化群体的生活影像。当然,也以一种中国前所未有的现代流行音乐方式,记录着一代经历过窒息的历史命运后的年青人,如何寻求释放青春的躁闷与骚动、不安分与不理解、对自由狂热期待与对压力无可奈何的路径。与其说是无厘头的理想主义横冲直撞而不得门路的挣扎和躁动,还不说是满满的情怀在对接希望与绝望时所不得不直面寂寞和苍凉的现实存在。

  书中照片大多首次与读者会面。很多都为当事人难以记起。那是中国摇滚的黄金十年,满是歇斯底里,满是激情澎湃,满是嘶吼蹈舞。摇滚手们喜欢拿着吉他,摆着贝斯,弹着键盘,敲着架子鼓,在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舞台上疯狂,但他们发出的声音,似乎与音乐无关。音乐只是摇滚的外套,不时在换,不时地在变,从重金属和流行金属,到朋克、新金属,到英伦,到说唱和电子,真正留下的只有切合时代生活却无奈乏力的高亢与嘶哑。

  今日崔健早已沧桑,老狼的羞涩、许巍的青葱、郑钧的坚毅,一系列标志性的摇滚风味,都随逝去的青春而留在人们记忆深处。他们的摇滚,来自对现实生活的深切体验,来自真实感受人生的情感积累,来在试图拒绝外界纷扰、死守自我净土而机遇屡屡不得的情感爆发。这,不能改变纷繁的世界对他们的侵蚀、同化和艰难的改变。他们痛苦的坚持,即便未能遭遇西方摇滚手所面对的战争的洗礼、民主的虚伪、自由的代价和防不胜防的种族主义流血事件,但是他们激情的青春似已被唱完,唱在高原的镜头中、人们的记忆里。

  朴树25岁时坐在路路家的屋顶看1998年拧巴的夏天,1994年12月魔岩三杰和唐朝乐队在香港红磡体育馆举办演唱会,何勇演唱《垃圾场》时将水浇在邓讴歌的头上并从他的胯下伸出演奏,还差6天是25岁的张炬因车祸早早地结束了摇滚青春和生命……疯狂的青春和生命,如“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我们通过高原的图像,重温中国摇滚的青春,读他们诗人般神经质的灵感,读他们奇才般敏锐的才情,读他们愤世嫉俗的思想者性格,读他们热烈如灼,读他们剔透如脂,也读他们苍劲有力的高傲翅膀掠过现代生活时滑出的每一道带着火花轨迹,感伤中国摇滚脆弱琉璃的青春所艰难对接不老的才思与不悔的精魂。

  青春虽短,激情依旧。那一代摇滚手们大多有丰富底层生活经历,都坚持着对社会、对人道关怀与疾呼的权利和顽强。他们的思想是激进的,虽有时不乏浓厚的小资情感,却以勇敢坚强又开放务实的姿态,排演了中国摇滚乐史上的精彩和灿烂。我们可以在那不乏感伤和苍凉的声音和愤怒中,感触华丽摇滚的情欲革命,朋克摇滚的愤怒呐喊,摇滚对社会矛盾的悲烈、反叛、虚无、自由和警惕。

  一切的狂热、沉默、冷寂和不关心,使他们暂时变得冷静、清醒。他们用心灵唱歌,从人们熟悉的民谣诗人、抗争歌手的角色向摇滚客转换。虽然接受者少,非议者众,厌恶者多,但他们还在坚持,还在传承,还在唱作和挣扎。没有受众市场,没有经济来源,他们一次次地面对风格转变、乐队更名、乐队解散和重建,甚至为了生计而不得不转行,不得不流浪,不得不在亲朋的不理解中远行。但,他们不嫌弃被挤进逼仄的酒吧里,把心底里的愤怒唱出口。当然,也满足了早已背叛的部分怀旧者的心灵慰藉和情感温柔。我们对于他们对最初的反叛,不能简单地视为是抑郁堕落、苦闷彷徨的表现,可以看作为接近理性、忠诚良知的实验。即便命运之神多次折磨他们,即便深爱的爱人离他们而去,即便致命的生存维系使他们提前中断甚至结束了音乐人生,但他们的歌声、他们的形象、他们的精神、他们的力量,往往还留在人们的记忆中,耐人寻味。

  高原用真实的图像和熟悉的文字,把那一代接触的中国摇滚乐人,近乎记述历史一般录入《把青春唱完》,录下了他们都始终为人生理念和艺术梦想奋斗着的点点滴滴,哪怕是一次畅饮啤酒后的疯狂和丑态,也被得到如实的留下证据。他们采来不同题材,演绎一个振奋人心且情不自禁的精彩。他们憧憬着美好生活的胜境,关注着现代社会的改革,保持着对社会正义、人身权利与国家发展的信仰和实践。他们将摇滚理解为一种属于人民、拥有最原始能量的艺术形式,把诗歌、政治、心灵和理想力量熔铸于激昂的歌声中,激励年轻人正确直面时代,寻找自由和解放、诚实与反叛、钟情和恋爱,勇敢地创造着摇滚美学震撼所有角落。

  高原身处在那一个理想的超越者群体中,聚焦他们留下的成长背景和微弱的历史记忆,却在无形中为中国摇滚乐曾经辉煌的存在,刻下了并非怀旧所能祭奠的青春印记。因为这个印记,让人们重温了一个时代走出封闭脑洞大开的原始状态,也期待着中国人在全球化的当代人类本性与社会秩序重建中有着更理智的选择。这是一个文化群体内部发生的很多情景,这是一个天真时代留给中国摇滚史的青春色彩,这是足够让在场的和不在场的人都想重返那个现场撒野、逗留、寻找的文化回忆。作为当事人,高原说:“从前,摄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有我所有的青春记忆,而现在,这是一份工作。现在当我翻开那一张张老照片,会再次眼眶湿润。每一次现场都是不可复制的永恒,重要的是,我在现场。那是我一辈子的精神财富。”她精神富矿中,展示着第一代中国摇滚乐人不屈而持久的灵魂,展示他们用音乐的力量、摇滚的震撼,提醒人们向往自由、崇尚公义、反抗强势和捍卫尊严。他们不是充满理性的思想者,却以真实的生活体验和人生理想,传递出热爱生命的理念。那渐渐离去又如此亲切的歌声,激荡在给人温柔记忆的《把青春唱完》中,让老树“在这些照片当中只看到了人,而不再是什么牛逼的摇滚和摄影”,也让人们想起老狼、许巍、朴树淡淡的忧伤,想起郑钧赤裸裸的情感积累到一次爆发,想起崔健的沉寂、唐朝乐队的幻灭、周云蓬的崛起,想起他们为一无所有而激情歌唱的焦虑和宣泄并非高调独唱……当然,也想起发生在那青春现场快乐的爱情故事,以及青春散场后留给华语摇滚文化怎样的境地和未来。

  青春怅有失,无妨顾所来。曾经的青春或许已唱完,但还未离场的人们和记忆,却让更多的故事与现实排演在新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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