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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草把田记事

来源:长沙晚报 作者:周天红 编辑:王嫣 2017-09-06 09: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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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天红

  草把田一直像一幅古老的画沉积在心里,随着年龄的增长,更是无法抹去。

  草把田是一处高房老屋,这是七村八处方圆三四十里地界的人都知道的事儿。要是见了陌生人,你单独介绍自己的名字,别人记不起。你要是说上一句,我是草把田的某某某,别人一下就记住了。喔,你是草把田那里的,那地方,我熟,一下子就把关系拉近了。

  草把田那房屋高大雄伟还十分壮观,进了村子,几里地外都能看见。草把田的建筑结构属于典型的川南民居风格,坐落在一处平阳大坝空旷地势,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一共修建有十二个天井,“九九八十一”间房,像迷宫一样排列着,陌生人进去要是没有个熟悉的人带路,准迷路。听说,有一次一个小偷进去偷东西,东西到是轻松得了手。出来可就不轻松了,转来转去,转了一天都没有转出来,最后还是被抓了个正着。可见得修建房屋主人的良苦用心。房屋的装饰很是讲究,石板石墩石壁上,房门窗栏屋檐处,随处可见精细之雕刻,有鱼有鸟,有花有草,飞檐跷角,栩栩如生,形象逼真,不难看出当年主人家之荣华与富贵。

  草把田门前是一地一坝的大田好土。最大的一块田,吃了早饭,顺着田坎走上一圈,也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从能记事起,那田里就没有种过黄谷,全是草。大概“草把田”这个名字就是因此而来的。长草不一定都是坏事儿,草喂牛喂羊喂猪,都是好饲料。据说,早些年,草把田那高房大屋的主人,就是靠种草养黄牛发了大财的。

  从草把田顺着小溪往外走,不足五里路就是洞子场了,至今那里的黄牛市场都很热闹。逢场天,卖牛的,买牛的,拉牛的,那是人头涌动挤得人汗水长流。草把田和洞子场一带,好些户人家都是靠养牛发家致富了。

  于我,草把田最大的记事,就是割牛草了。

  一个村子空空的,好多娃都去山外的场镇或县城上学了,只有我还在村子里。每天最大的事情,就是吃了饭去草把田割草。一背草背在背上,像蜗牛拖着重重的壳,还得一步一步往回走。家里养着两头牛,每天得吃草。把家里的牛草割好了,那就背到村子东头的牛场里去卖。一背草能卖五角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在洞子场的场上能买一大把“鹅板儿糖”,甜得人心花怒放。娘说,娃呀,还是把钱存起来吧,积少成多呢,存够了钱,我就送你去洞子场的学校上学。我看见娘说这句话时,眼角里闪出了一滴泪花。家里不容易,娘也不容易啊。父亲上半年去后山抬石头修牛圈时,一砣石头不偏不正地恰好压在了脚上,医了大半年才能下地。村子里能借钱的亲戚朋友家都借完了,想上学,也就只有靠割草与卖草了。

  多年以后,当自己一个人在城市孤单而又寂静的夜,每次想起在草把田那一段割草喂牛的时光,心里都充满一种感激。人啊,有些事情要真正经历了,才能感受其中滋味。苦也罢,甜也罢,都是生命的历程和人生的积累,不能简单说成是财富,至少是一种奋斗与拼搏的本钱。总觉得自己的根一直是扎入土地的,总比无根无底地飘着像浮云一样实在多了。

  每次回到草把田,我都要去那块大田的田埂上走走,在那些高房大屋里转转,感觉自己童年的影子还在,心里禁不住地就美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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