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娟

　　给自己放了一个假，回长沙父母身边呆几天。每天一大早必陪妈妈去菜市场买菜。爱睡懒觉的我起得晚，妈妈每天早上都喊我，快起来咯，晚了老乡家的菜就买不到了。

　　妈妈说的老乡是老两口，退休后在我们这处城郊新小区的菜市场旁开荒种菜，他们家的菜不用农药，全是农家肥，每天菜都卖得比别家快。

　　为了中午饭桌上那碗嫩叶菜，我总是能闭着眼挣扎着起来，脸都没洗就跟妈妈去买菜。

　　很快公休假结束，要回北京了。妈妈问我要带什么，我说带点家门口的小菜吧。

　　于是，一早我们去了菜市场。到了那个大姐的菜摊，辣椒、茄子没剩多少了，空心菜和南瓜藤又没法带。妈妈说，没菜了咯，我家姑娘要带菜回北京咯。

　　大姐仰着头，笑眯眯地望着我们说：不急，直接去菜地里摘吧，菜地里有辣椒和茄子，新鲜辣椒摘了放得住。等下老刘送早饭来，你们跟他去。说完，递给我们一个大塑料袋。

　　老刘是大姐的老公，不一会，老刘像踩着风火轮一样拿着煮好的绿豆粥送过来了。我们就跟着老刘去菜地摘菜了。

　　大姐家的菜地就在菜市场外面几百米的地方。穿过一家餐馆的停车场，就进入他们家菜地。妈妈像是小朋友进了游乐场，边看边开心地教我认菜。这个是西红柿，知道不？现在是绿的，以后会变红的。妈妈啊，我认识西红柿呢，我心里小声说。

　　老刘在西红柿地里穿行，想找几个成熟的西红柿。他说昨天来了一拨人要西红柿，像鬼子进村一样把熟的西红柿都摘完了。终于，他在浓密的西红柿叶下发现两个泛着橙黄边的西红柿，摘下来递给我们，说好吃，就这样吃吧。我犹豫地看了看妈妈，她二话没说，接过来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往嘴里送，边吃边说真好吃。我也在衣服上擦了擦，对着西红柿硬硬的青皮咬下去，清香爽脆，与印象里西红柿的味道不太一样。我又接连吃了几口，像吃脆柿子，又像在吃青草。

　　老刘把我们引到一大片辣椒地，矮矮的辣椒树里挂满了青辣椒。妈妈一声欢呼，雀跃着跑过去，埋头摘辣椒。

　　老刘在菜地里搭了一个棚子，吃饭休息基本都在棚子里。生活看上去清苦，却乐在其中。他家并无经济负担，儿女有工作也孝顺。平时他们家开荒种菜，津津有味，金钱上的收获也许并不是第一位的。

　　摘完辣椒，老刘带我们去摘茄子。茄子长在一片“丛林”里。我好奇地用手机拍照。妈妈说，搞茄子小心点，茄子有刺，别扎到了。紫色的小茄子垂在大叶片下，看上去善良而无害。我伸手去摘，碰到茄子蒂，迅速缩回了手，果然上面有尖尖的刺。我沿着茄子柄摘下茄子，扔进大塑料袋里，有剿灭敌人的喜悦。

　　我还想要苦瓜、黄瓜。老刘说苦瓜就一条了，我给你摘。黄瓜已过季没有了。

　　拿着装得满满的大塑料袋，我们往回走。出口的地方，妈妈指着一株小苗对我说，看，那个你喜欢吃的。原来是田边空地里种着的秋葵，已经结出两颗碧绿的秋葵，妈妈毫不客气地摘走了。边摘边指着旁边几颗植物说，这些是洋姜。我问，洋姜在哪里？妈妈说，宝崽啊，洋姜长在地下呢。

　　我们提着一大兜菜回到菜市场。辣椒、茄子过秤，还有一条苦瓜、两个秋葵要算钱。大姐说，苦瓜和秋葵就算了，姑娘要带着我的菜坐飞机，去那么远的地方。

　　回到家，换了一个更厚实的购物袋，把辣椒、茄子、苦瓜装进去，手拎着就去了黄花机场。过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问我，这袋子里是什么？我说辣椒、茄子、苦瓜。他不相信地探头看了看。看完脸上居然露出卖菜大姐般的笑容，笑眯眯地说，都是菜咧。我说，嗯哪。

　　回到北京后，接下来的几天，我陆续做了辣椒炒苦瓜、辣椒炒茄子、辣椒炒豆豉。每样都好吃。吃上一口，就仿佛回到了舒适的老家长沙。这种机会，并不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