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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米汤浆被子

来源:长沙晚报 作者:刘贤安 编辑:王进文 2017-11-27 09:4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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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新家那天,妻子特意买了新被套,放在洗衣机里洗净后上了高楼顶层。就在妻子将被子晾晒在绳索上的那一刻,我突然眼前一晃,脑海里竟出现了母亲晾晒被子时的模糊身影。这个遥远又熟悉的动作,让我想起了娘的米汤浆被子。

  小时候的冬天,十天半月,被子脏了,母亲一早就在门前空地上拴了一根长长的晒绳,将被子用水浸泡后放在一块干净的门板上,抹上肥皂,用刷子反复刷洗过后,母亲就蹲在屋前河岸一条青石板上,用棒槌敲打,将残留的肥皂水挤出后,然后手拿被子一端,用力将被子撒网式地抛向河中央,用河水冲洗。母亲反复地重复上述动作,直到被子没有了肥皂泡沫,母亲才将湿漉漉的被子一端交给我,还特意叮嘱我,抓紧,千万不松手。母亲则抓住被子的另一端,我和母亲同时发力将被子反方向拧干。洗被子是件苦差事,母亲却乐在其中。

  这还没完,母亲说,更重要的事情还在后头。母亲将被子放在笨重的木桶里,用扁担吃力地挑上岸,再将被子放在木盆里,把攒满一脸盆的米汤倒满木盆,直至把被套全浸透。浸泡好一阵,母亲和我一人拉住被单的一头,再用力反方向拧干,晾在绳上。

  每每贪睡在床,感觉用米汤浆过的被子挺括、暖和。久而久之,时间长了,被子又没有了米汤的味道。母亲说,被子又该洗了。

  那时家里盖的被套都是土布的,时间长了就泛黄色。而母亲用米汤浆过的被子晒干后又白又干净,盖在身上又暖和又有米汤的香味。母亲说小孩子睡了夏天不生疮,不害病,冬天又暖和,又清香。

  我上学后,母亲就常常一个人在河边洗被子。有一年寒冬腊月,天气特别寒冷,屋前的小河早已经结满了厚厚一层冰,母亲在破冰洗被子时滑倒在水里,身上被冰冷的河水浸湿,手也被划破,可母亲还是忍住伤痛,气喘吁吁地将被子抬上了岸,回家换了身干衣裳,来不及歇息,继续完成米汤浆被子的活计。

  娘的米汤浆被子看似简单,其实大有学问。母亲早上煮饭时会多加一些水,大火煮开,待清水慢慢变成浓浓的米汤,香气四溢时,将米饭捞出,放在竹筐里,米汤慢慢渗出,落在母亲事先备好的大盆子里,再用开水稀释,然后母亲将洗净后的被子置于有米汤的盆中,用手反复搓揉,使被子每个地方都沾上米汤,再拧干晾晒。

  我上初二那年,母亲渐渐体力不支,我开始在母亲的指导下,学着母亲的样子,浆洗家里的被子。只是母亲用米汤浆被子的手艺总学不会,不是把握不了火候把米汤煮干了,就是被子在米汤里浸泡不均匀。在母亲的反复指点下,我终于掌握了浆洗的“诀窍”。

  积劳成疾的母亲实在不能费力了。后来,我把母亲教给我的手艺也传给了年幼的弟弟妹妹。

  如今,身处高楼的人们早已不用米汤浸泡被子了,母亲也早已离我而去,可母亲教会我浆洗被子的活计,连同她劳作的身影,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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