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志桂

　　砍柴，是我童年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事，没有之一。

　　山里的孩子，四五岁就上山砍柴了。那种柴刀，是孩童能拿得起挥得动的，有时偶尔也用大人的，证明自己力气大。柴刀，平常保养磨得雪亮锋利，也随时拿来做点小工艺，如木雪车、木剑、木枪，只要从哪个连环画上看到有什么好的东西，就会琢磨着自己砍来木头，一刀一刀雕刻、拼制。

　　一不小心，在自己手上腿上砍上几刀都是常事，也没有什么创可贴给你止血，更谈不上用什么药，按不知道是谁教的土方，一般是自己吐口唾液，或顺手扯几根不知名的草嚼碎捂在伤口上。如果哪个手上腿上没几个刀伤，都不好意思，那只证明你是个不做家务的懒虫。因此，柴刀是吃饭的家伙，还有血的感情。

　　老家是乔木型山区，灌木很少，只有杂草。农村烧饭做菜都是用木柴或干草，木柴是最好的，燃烧时间长，火旺，一根木柴要顶几捆干草。所以，树枝是砍柴的重点。农村都是自留山，砍树枝是不能砍到别人地盘上的。虽然砍柴砍过界了也经常发生，不过，大家左邻右舍的，故意为难几个孩子的事倒也没有发生几次。

　　要砍树枝，你得学会爬树，农村娃几乎生来就会爬树，不说有猴子一样迅速，但稳当是没得说的。我家妹妹，轻巧得很，一棵碗大的树，她也能爬到树尖上。有时还能用相邻的几棵树的树枝编成空间秋千、空中摇床，悠然自得一番。

　　砍回来的柴，一般都是湿柴，要晒干才能使用。除了日常用柴外，一般家庭都要储备过冬的木柴。因此，夏天是砍柴的最佳时节。那时，放了暑假，我们最苦恼的是要去砍柴，而且每天都有任务。平时上学的时候，放学后砍柴，只需完成一篮或一担，可暑假期间，有早上、中午、下午三次任务了。为了做一个被邻居经常点赞的小朋友，我常常一大早就起床，跑到山上，找柴去砍。砍回来后，铺开晒干，再收好。当然，如果一上午完成了一天的任务，也是可以的。记得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背个竹篮，要离开家好远好远才有柴可砍。湿柴本是要晒干才能烧的，但熏腊肉会用少量湿柴，这样熏出的腊肉才有草木清香，才有地道的农村味道。

　　现在很多城里人都喜欢到农家乐吃柴火饭，这里有的是口欲之念，有的却是思乡之情。前两年的“五一”节，回老家时，曾试图去山上采蘑菇，可熟悉的路径没有了，前前后后全是树木葱绿，野草闲花怒长。几分钟后，果断放弃了，我对身边的女儿说，爸爸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这里是有路的，树也只有这里十分之一多。要是以前像现在这样，我砍柴也不用跑几公里之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