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黎明

　　熟悉、亲切，却多年未亲见，南国的芙蓉花，今天在湖南一位老友在微信上看到了。原来，又到南国芙蓉花放的季节。在家乡的屋前屋后，过去我常见到，如今只能在北方凭手机屏幕照片聊慰乡思了。

　　芙蓉是中国原产植物，有灌木，也有小乔木，主要生长于南方。北宋苏颂《本草图经》载：“有地芙蓉，盖即此物也。”清代吴其浚《植物名实图考》载：“木芙蓉即拒霜花”。山中也长，但更喜欢水边，明代文震亨在《长物志》说：“宜植池岸，临水为佳”，主要是宜于观赏。芙蓉很容易种，折一根枝插进土里就能活，植株当然会长得更快。树叶宽大，像手掌，深秋开花，花朵较芍药略小。花有几种颜色，常见的是变色：早上初开是白色，中午是桃红色，到了下午变成大红色。据说还有黄色的品种，比较罕见。

　　我家在屋外也种过芙蓉，曾高过一层楼。芙蓉有很好的观赏价值，也有药用价值。我家种芙蓉的目的，主要是后者，父亲懂一些中草药。芙蓉花，也是入食谱的，可做菜，煮粥等，吃法多样。去掉花萼和花蕊，扔进滚水中烫熟，然后捞出来沥水，入热油锅中煎炒，再放一勺豆豉辣椒，就是一道湖南美味。

　　我们湖南有“芙蓉国”之称，毛泽东诗句中有“芙蓉国里尽朝晖”之句。这里的“芙蓉”，指的就是木芙蓉。古时候湘江两岸多木芙蓉，秋时盛开，临水照花，美不胜收。五代诗人谭用之游湘江时，雨中见两岸成片的芙蓉花盛开，分外妖娆，于是作《秋宿湘江遇雨》七律，其中有“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千家薜荔村”句。“芙蓉国”一词首次出现，后来被当作湖南的美称。

　　由于芙蓉不畏寒霜，当秋怒花，遂有拒霜花之称，像菊花一样被人称颂。古代诗人常常借景抒情，或托物言志，将芙蓉花赋予了高洁的品性。唐代韩愈《木芙蓉》、宋代苏轼《和陈述古拒霜花》、王安石《拒霜花》、范成大词《菩萨蛮·木芙蓉》等都是歌咏木芙蓉。

　　到了清代，以芙蓉为题的作品可能更多，最有名的当属曹雪芹。《红楼梦》第七十八回，写心比天高、桀骜不驯的晴雯惨死后，小丫头哄宝玉，说晴雯去天上做了芙蓉花神。宝玉大为伤感，仿照离骚体式，作了一篇长长的《芙蓉女儿诔》，“蓉桂竞芳之月”——芙蓉花与桂花竞放的深秋时节，在芙蓉树下祭奠晴雯。诔文洋洋洒洒，引经据典，叙述晴雯身世，将她大大赞颂了一番，最后想象她成为芙蓉花神，位列仙班。这篇诔文，是《红楼梦》里最长的一篇韵文，文辞典雅华美，感情缠绵凄怆，也抒发了作者对现实的感慨。

　　其实，南方各地都种芙蓉，相关的记载与传说也不少，蜀地尤盛。据说五代时，后蜀国君孟昶即位后，下令广植芙蓉，到了深秋，绕城四十里，芙蓉盛开，灿烂如锦。成都因此被称为芙蓉城，简称蓉。如今，芙蓉花就是成都的市花。

　　巧合的是，我的老家桂阳县也有蓉城的别称，也是由于多芙蓉。有一年秋天，在宝山公园溜达，那天阴沉沉灰蒙蒙的。拐了道弯，不期然遇见路旁芙蓉花开，连绵不断，极为艳丽，顿时心旷神怡。原来，这附近就是芙蓉峰。峰下有著名的八角井，又名蒙泉。传说三国时，赵子龙曾在此屯兵。传说固不可考，芙蓉峰却依旧还在。县城蓉峰完小的命名，或许源于此。还有蓉园、蓉城宾馆等名称，或许也都与此有关。如今，芙蓉花也是我县的县花。这个季节，家乡的芙蓉花一定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