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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那口池塘

来源:长沙晚报 作者:姚茂椿 编辑:王嫣 2016-08-15 09: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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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茂椿

  前不久回乡,有意从邻家屋檐侧身而过,才知道再也找不到童年的那口池塘了。

  街边的那口池塘,是我童年时去得最多的地方。晴日,小朋友们在塘边玩耍。这里鸡鸭成群,塘里荡漾着小动物掀起的一圈圈波纹。雨季的毛毛细雨湿润着头发,脸上有着凉飕飕的快意。我家养的那一群水鸭,是我童年时的一些玩伴,由我早上护送去到池塘,天黑前再唤回家来。池塘,更成了鸭们的小小乐园和觅食的天堂。天将断黑,我在塘边模仿大人叫唤它们回家:啦、啦啦啦……一遍一遍地呼唤,让我至今回味无穷。

  父亲当时在供销社负责烤烟和药材栽培,每天早出晚归。高小学历的他,既不知道也没时间考虑给我以怎样的教育。母亲是农民,自己的姓名都认不得,更谈不上对我进行文化知识的培育。再说,大集体年代大人们劳动生产夜以继日,任谁家孩子有受文化教育的希求,都成为一个奢望。

  某日,父亲从外面提回一小篮呀呀叫着的嫩鸭。毛茸茸的幼小生命在篮里晃动,可爱极了。鸭们太小,只能先喂一些泡过水的饭粒,让它们一点一点地啄食。稍后,才是挖小小的蚯蚓伺候,鸭们由此学会了“狼吞虎咽”,变化是一天一个样。稍大,它们在我毫不注意的时候,迫不及待地跳出竹篮,跑过阳沟,钻过阴沟,向木楼外广阔的地方奔去。

  池塘离我家四五十米。我家出门就是花街。鸭们摇头晃脑、叽叽嘎嘎,在河卵石镶嵌成的小街上摸索着行进。那时街头没这么多木楼,邻家与街这头还隔着一块菜土。随我走完花街,鸭们从邻家的屋檐下、菜土的竹栅栏边,争先恐后地穿过。初春的几块稻田还没有犁开,我们也对那个地方兴趣不大,就径直往池塘跑去。

  池塘不大,三四十平米左右,呈不规则的椭圆形。池塘不深,某年遇到干旱露出漆黑的稀泥,我看见有人兴高采烈地翻泥巴捉泥鳅。平常的水塘,除了几株健壮的疱颈菜,四处都撒满了细如绿玉的浮萍。塘边,点缀着几株年轻的绿树,树下长满了许多我叫不出名却清香四溢的野草野菜。

  就是这个不起眼、极普通的地方,忽然勾起了我的怀念。

  鸭们在塘里快乐无比,学游泳、比叫声,你追我赶,毫无顾忌。静静的塘面,因小鸭们一窝蜂的扑入,激活了一池春水,瞬间演绎出动物世界的热闹场面。偶尔,鸭们用嘴平着水面吃吃浮萍,但更多的时候是深入水里不断地寻觅。浮萍被鸭子游动的水一圈圈推开,形成一个个小小的绿色的波纹。若鸭们列队朝某处游去,水上则比较壮观,呈现出你追我赶的另一番景象。

  鸭们有许多顽皮的时候。盛夏,清凉的池塘让它们无限留恋。傍晚该归家时,有时任我如何千呼万唤、如何摇动指挥的竹竿,或用无力的手愤怒扔出催促的石头,它们都不愿意出来。我毫无办法。有时塘边菜土里觅食的几只红公鸡昂起头,向我发出一些复杂的声音,似乎在对我嘀咕,好像在表露着同情。

  这是我童年记忆里越来越鲜活的一本书。除了池塘的画面,我家养过的活泼高贵的北京鸭,笨笨的但长得很结实的土鸭洋鸭,都在池塘里一次次生动地出现。

  多年来,我不在意那个小小的池塘有何变迁。远离故土数年后,面对日新月异却不断消失的一些城乡景象,我才感到塘边趣味浓郁的童年,不时浮现眼前。人口增多,家乡塘边的变化不断加快。在我过电影似的回忆中,某年,塘边的栅栏拆了,对面的菜土上建了木楼。又某年,旁边的稻田里再长出了几栋木楼砖房,塘变小变瘦了。终于在某年,我童年里的池塘,活生生地不见了。

  伫立当年的“塘边”,我浮想联翩。

  除了儿童们养鸭,池塘对于人们并不是毫无用处。当年强调防火,要求每天每户都要挑水满缸。读小学时,我们曾于那些夜晚,因大队和学校的安排,上门检查每家每户的水缸是否满水。不用怀疑,对于小街两边数十栋紧密相连的木楼,防火意义很大却从不表白的池塘,大多时候的塘水都充实盈满。

  回味往事,我免不了会翻出童年的一些画面。那消失了的小小池塘,残缺了的童年记忆,偶尔会在某些时候清晰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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