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音

　　有人说，种花不如种菜，种菜不如种瓜。我小试一回，果然如此。

　　今年春，我将几个花盆分别种上黄瓜、苦瓜和丝瓜，置于顶楼平台的小花圃里。随着风雨时序的变化，这些种下去的种子，而芽、而苗、而叶、而蔓、而花，竟在你不经意之间，长出毛茸茸、胖乎乎的小瓜来，个个都俨然的！苦瓜细细密密长一身的坨，像一出世就饱经了风霜，有些世故地高高挂在风中。黄瓜微弯着小身躯，婀娜地露着粉刺，依在藤叶之间，娇小得有些做作。丝瓜则显得野悍，灰绿的身子裹着一身粉，脑袋上顶着个锥形肉帽，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蛮相。这些小家伙，不把声讯就齐刷刷来到这世上，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看到这些朝气蓬勃的家伙带来许多机趣，你能不喜？但转而又忧，担心风啊雨啊干啊湿啊，如何才能让他们好好长大呀？

　　小时候，看到菜园里的小瓜，大人会赶紧告诫：“莫指莫指，当心长不大！”那时总不信，心想哪有这么脆弱。等到如今自己种出小瓜来，这种担心却油然而生，不仅自己不敢指，也决不让人指，尤其是小孙子。这些小生命真的脆弱，侍候不好，简直状况百出。比如不小心被小飞虫叮了小鸟啄了，小瓜就会扭起来，再也伸不直身子。有些瓜钻在瓜架树枝之间，不小心撞破了皮，就会留下难看的痂，你恨不得要给它贴上创口贴。有些呢，出世就弱弱的，你却只能无奈地看着它一日一日地弱下去，直至萎去……唉！

　　但总的形势却是大好，不是小好，小瓜们一天天健康活泼地在长大。我遵从老菜农的经验，少吃多餐勤施肥，早晚侍弄不停歇。我坚持隔天浇一次肥，那瓜看着看着在长，就像直接将肥料灌到了它们身子里去一样，一圈圈变胖，一节节长长，一天一个样，不到半个月，就有模有样齐崭崭地挂在瓜棚上，好不精神！

　　看着瓜熟，种瓜人就生出一种种瓜得瓜的得意；同时又矛盾：既想马上尝鲜，又十分不情愿这么快就摘下它。于是就让老伴来摘。成熟的瓜有成熟的美，丝瓜体态丰腴，苦瓜晶莹如玉，黄瓜鲜洁娇嫩，个个如美人在前，叫人叹羡。瞧老伴大大咧咧拿着剪刀上前，我忙轻声说：“小心，莫伤……”老伴一边咯咯笑我，一边挥剪向瓜，嚓嚓嚓几下，剪下瓜来。她说：“你还舍不得，你看这些瓜，个个直往我刀上碰，都争着要下来。”我看着躺在竹筐里的瓜们，个个透着喜庆，看来它们真的想遂种瓜人的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