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东

　　老天使的嘴角向下垂得厉害，我理解他的嘴巴为什么弄成这种造型。我用想象抵达他的存在——他所呈现给我们的是：他有另一个世界，想要进入他的世界，他的嘴巴便是一扇门。我派出幻想中最美丽的少女艾丝梅拉达，穿越冰封的现实来到他的面前。

　　老天使穿着一身像夜晚的星空一样的衣服，背后插着一对白色的翅膀，像是一个行为艺术家。布宜诺丝爱丽丝广场灯火通明，游人如梭。老天使的眼里却是另一幅景象——那里是一片森林。当艾丝梅拉达来到他面前时，他认为她是一只小鸟儿。

　　他一直在虚构人类的世界，有时他的世界干燥与湿润并存，这让他保持了创造力，然而我们人类并没有看到他的作品。也许老天使的作品在每个人神秘的心中，在每个人的生命一隅。具体一点来说，我们的梦便是老天使作品的片段。

　　少女艾丝梅拉达说：“我知道，许多人都在试图以他们的话来影响您，只要您张开口，他们就可进入您的世界，这对于人类擅长创造和破坏的天性而言是一种意义非凡的挑战！人类很聪明，也很愚蠢，虽然我是他们派来的，但是我的心更与您贴近，不过我同样很想知道，您为什么一直嘴角下垂，从相反的方向去看，就好像是两个鱼钩？”

　　老天使抿着嘴角笑了笑，像是看透了艾丝梅拉达的内心，不说话。

　　艾丝梅拉达继续说道：“如果您开口说话，也许人类死板僵硬的存在会因此变得松动柔和。为什么不张开您的嘴呢？请对我说一句话好吗？作为男人也许您最想说三个字，‘我爱你’，请说出来吧，我愿意听您这么说……”

　　“也许，我也可以像您这样”，艾丝梅拉达学着老天使的样子，让自己的嘴角向下，然后说，“亲爱的，您也许对人类表示不屑，因为在我们看来，您理解了人类和宇宙，那么，万物的存在具体却虚无，是这样吗？无论您的生命是由什么样复杂的元素组成，但在我们的眼里，您仍然是一个人的形象，亲爱的老天使，实话说您是在扮酷——我的理解和认识错了吗？”

　　……

　　“您像一座雕像！”

　　……

　　“我为您跳一支肚皮舞好吗？”

　　……

　　“我行走在花丛，蝶与蜂都把我当成一朵鲜花哩！”

　　……

　　“我从来还没有与一个男人拉过手，但是我愿意把我的初吻为您献上。”

　　……

　　艾丝梅拉达走向前去——发动了进攻。

　　可老天使总是不开口。

　　艾丝梅拉达掏心掏肺地说：“当然，也许我侵犯了您的自由，人类的存在影响了每个具体的人的存在，在苍茫人海中有许多人的脸上写着冷漠和拒绝，也许是有道理的，尤其是在我看到您的时候，我尤其相信了这一点。您可以不说话，我敏感的内心告诉我，也许您真正开口说话的时候，也许将会失去神秘感。有时我想为一个沉默的男人生一个孩子，沉默代表博大的思想与感情，就像无声的天空一样……如果您坚持不说话，那么我尊重您的意志——我准备好了纸和笔，请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如果可以，请您点点头。”

　　老天使不点头。

　　“如果您反对，请摇一摇头。”

　　老天使也不摇头。

　　“您是把我当成了一块会说话的石头了吗？”艾丝梅拉达简直有点恼火，她脱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呈现在老天使面前说，“我不是石头，请您告诉我，您喜欢我的身体吗？”

　　老天使终于张开了嘴巴说：“傻姑娘，你是一个特别的傻姑娘，傻得可爱。你的身体当然无与伦比的美丽，我被你打败了，你走吧！”

　　艾丝梅拉达勾引成功，完成了人类给她的光荣使命。当然老天使和艾丝梅拉达或许并不存在，我存在，我们的世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