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慧平

　　掐指一算，高中毕业已有三十多年了！高中求学阶段，恩师很多，其中，印象最深的有段老师和黄老师。

　　一位是教政治的段老师，他今年66岁了，可帅气不减当年。或许，心中有爱的人老得要慢一些吧，无论时光锈成什么颜色，青春期会掉转头回来的。那一年，我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想感谢老师，可家里穷啊，我父亲用个白色的塑料桶装了五斤乡下散装的谷酒，让我提到学校感谢老师们。语、数、英、政、史、地，六个老师，五斤谷酒，怎么分呀？我极其自卑而又愧疚地将酒提到段老师家里，一时还真有些不知所措，怯生生地不敢做声。段老师平时从不嫌弃学生笨，今天应该不会嫌弃我家穷吧？果不其然，段老师二话没说，叫师母找来六个形状各异的小瓶子，洗干净，笑眯眯地将酒一分为六，一边倒酒一边说：“好香的酒啊！闻着就要醉了！”

　　段老师分好酒后，嘱我赶紧给几位老师送过去。看着他笑呵呵忙来忙去，原本怯怯的我也有了欢乐，抱着几个瓶子自信满满地给老师们一一送了过去，给段老师留下的却是最小的那瓶。老师们也很好，一不嫌瓶子难看，二不嫌酒难喝，都笑眯眯地接着。有的老师说会舍不得喝，要一直留着。今年同学聚会，请来了段老师，我问段老师那谷酒真的很香吗？段老师依然笑着对我说：“学生的心意，再便宜的白酒也胜过现在的极品茅台。”那个温暖的片段带给我的自信和感动影响了我几十年，现在我也是一位老师，可我要怎样地努力才能将这份温暖传递给我的学生们呢？

　　另一位是教语文的班主任黄老师，帅气又有才华。那时，他常将我的作文做范文读给全班同学听，就因如此，原本语文成绩并不突出的我，越来越喜欢语文课，越来越喜欢写作文了，而且，上大学时我干脆选择了中文系。有一年深秋，一位高中同学刚调来我工作的这座城市，我们见面后不约而同聊起了黄老师，并立马拨通老师的电话。黄老师用虚弱的声音告诉我们，他患了癌症，马上要进手术室。我们心里揪着，嘴上却是一串串的鼓励，并约好过段时间专门到长沙看望黄老师。第二天，黄老师在电话中告诉我手术做得很成功，我们也就放心了。

　　大约过了三四个月，我们给黄老师买了一件红色羊毛衫，兴致勃勃回到长沙赶往黄老师家。走到他家门口，我们傻眼了，老师家门紧锁，门框上却贴着一副白色的挽联……后来，我们在附近的一个茶馆里坐了好久，没说话。那件羊毛衫我保管了好几年，直到前年的“七月半”，我将羊毛衫点燃，烧着送给了另一个世界的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