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华悦
“掌故”二字,在中国文化史上颇有分量,却往往容易被人忽略。
所谓的掌故,往往以笔记为载体。历史上的“笔记”,往往是区别于经学家或史学家的正统笔锋而言。“笔记”二字的另一层意思,便是随性。兴之所至,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这是笔记有别于正史的地方。
也正因如此,现在不少史学家或文学家,往往都不把笔记当成信史。一来是其过于随性,二来既然是个人心绪的抒发,难免带着较为浓厚的主观色彩,失之偏颇在所难免。所以,笔记自从民国以来,渐渐被人们所忽视。
可其实,根据赵珩的《故人故事》,我们就可以知道,在民国时代,以笔记为主的掌故学,其实在当时可谓是一门显学。
何以见得呢?梁启超当初编订高等教育学科的时候,曾把大学的学科分为专门学和普通学。所谓的专门学,即以精通为主的专业学术;而普通学则较为通俗,掌故学即是普通学中的一种。民国的大学中,掌故学是必修课。不过这门课,就无法毕业。
不得不说,梁启超对于学科的分类,颇有深意。任何一个社会的文化,都堪称是一个金字塔形状的结构。最顶端的,是专门的学术研究,虽不可少,也至关重要,但以其为工作的往往只是一小撮人;而最低端的,对大众影响最直接也最深刻的,就是梁启超划定普通学的依据。失去普通学的大众基础,专门学也无从谈起了。
反观如今,很多人在学术上一门心思求精求高深,却偏离大众越来越远。这也导致在民国本是显学的掌故学,如今反倒乏人问津。赵珩的这本《故人故事》正是有感于此,才有此振聋发聩之举。确实,和专门学术相比,掌故学难以有信史的权威,也带有道听途说的嫌疑。但同时,掌故学对于大众的启发,却有着专门学术难以企及的优点。掌故学较为通俗,更容易为大众所接受并津津乐道,同时掌故学大多为私人笔记或故物,随性之余,也多带着作者个人的情绪,读起来更为生动有趣。
失之信史,得之通俗,这是梁启超重视掌故学的原因。一个社会的发展,离不开高端人才的研究成果;但同时,要启发民智,陶冶人民的情操,这重责大任更多地须由掌故学这一类的普通学科来完成。各司其事,这也是梁启超将学科分为专门和普通的原因。
如今人们很难体会到梁启超的苦心。赵珩不无惋惜地提到,近年来掌故学愈发没落,甚至鲜有出彩之作。他的《故人故事》正是因此应运而生,为的就是唤起人们对掌故学这一类的通俗学科,予以充分的重视和肯定。
(《故人故事》 赵珩 著 中华书局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