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佛

　　余 亮

　　在我店里的三百多件藏品中，有一件来之不易，可以说包含了不少眼泪。

　　那还是三年前的事，当时的我还在长沙一家广告公司上班。某个周末，照例去天心阁古玩市场淘货，无意间遇到一个北方来的古玩商。他的摊子上有一件精美绝伦的鎏金铜佛，大背光，上面有几个小化佛。背光顶部的尖断了，恰恰说明是老东西。以我粗浅的经验，这个应该是北魏时期的一尊佛像。

　　我当时二话没说，一咬牙把半个月工资掏出来买下。当时心情非常兴奋，所以犯了一个幼稚的错误，迫不及待给几个古玩市场的朋友炫宝。众所周知，古玩市场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小偷特别多。当时临近天黑，当我一摸包包发现铜佛不见了，感觉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欲哭无泪。古玩市场四通八达，根本不知道贼往哪个方向跑了。

　　最后我一个人在苍茫的夜色中灰溜溜踏上回家的公车，一路泪流满面。

　　回到家，我突然想起那个古玩商留了个电话给我。赶紧打过去，人家已经上火车了。问他还有没有类似的铜佛，他说老家还有一个，不过要下次才能带来。我多少有点安慰。不过不知道他这种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几时才能再来长沙。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一个多月我几乎每晚失眠，梦里都是那尊铜佛。某个中午，我刚在公司楼下吃完中饭，就接到那个古玩商的电话，赶紧放弃午休时间赶到天心阁。那个人果然带来一尊鎏金铜佛，虽然不如上次那个漂亮，但一看也是北魏铜佛。

　　这一次，那个古玩商大概抓住了我的心思，价钱比上次那个翻了一倍。我急疯了，好说歹说价格也砍不下来。没办法，去银行把卡里剩余的钱全都取出来，仍然不够。只好手里拿着这一叠钞票追着那个人，几乎是哀求着他卖给我。旁边的古玩商都看傻了，纷纷拿着他们最好的东西过来问我要不要。我当时满心里只有那尊北魏铜佛，其他的一概不入眼。

　　那个阳光惨烈的中午，毕生难忘。最后，那个古玩商还是卖给我了，我答应以后一定多照顾他生意，只要他来长沙。

　　这尊花光了我所有积蓄的鎏金铜佛，后来给湖北省博物馆专家蔡华初老师鉴定为真品，价值多少就没必要计较了，也没打算出手。

　　这尊释迦牟尼鎏金铜立像，高25厘米，宽6厘米，重890克，赤足站在覆莲座之上，莲座下有四方台座，俗称“板凳佛”。高肉髻，宽额大耳，嘴角微起，露出慈祥微笑，体现了北魏时期典型的“秀骨清像”风格。身着双领下垂式通肩袈裟，下垂领带于胸前形成U字形，衣纹流畅自如，体现了印度笈多时代马土拉造像风格，与汉地“曹衣带水”艺术风格接近。右手向上，施无畏印，表示能除众生痛苦；左手端起，手掌向前，手指向下，施与愿印，表示能满足众生愿望。大火焰背光和圆形头光相结合，背光上有三尊化佛。背光反面以阴刻线雕刻释迦牟尼坐像，高肉髻，袒右肩式袈裟，大火焰背光与圆形头光，须弥座，左手扶膝做触地印，右手当胸结说法印。整体风格细腻，工艺精湛，表情慈祥淡定，保存完好，乃隋以前金铜佛造像艺术精品。

　　这尊铜佛供奉在我店里快三年了，每当看到它，都会提醒自己，古玩这一行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真的不容易。不过，金钱上的得失都是暂时的，能得到一件真正的宝贝才是长久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