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出生的春树是当代诗坛“80后”诗人的代表之一。她写诗很早,初中就开始尝试创作。她成名很早,高中辍学开始自由写作,21岁就成为美国《时代周刊》杂志封面人物,美国人称她为“新激进分子”。她拒绝标签,重视独立精神,身为80后,她却说80后让她有些失望,“我期望80后真的可以反叛一些,不服从传统中那些不合理的东西,我希望我们能活的和以前几代人不一样。”对她来说,诗歌写作意味着“自我释放”,是生活里必不可少的盐。“新诗百年”,春树说,现代诗的核心精神是自由。
“现代诗的核心精神是自由”
记者:能否谈谈你与诗歌的邂逅与缘分?
春树:我是天生就有诗意的人,天生浪漫爱幻想,文字里的世界带给我想象力,小时候在山东农村长大的经验也给了我自由驰骋的天地,我的童年没有被拘束在一个小单元楼或者四合院里,而是有整片的天空,大片的土地,与大自然相处和对话。后来我小学来北京上学,一下子变得很压抑,整个城市都是陌生的,好在小孩儿适应能力很强,大概半年以后我就交上了几个好朋友。青春期的时候,我和外班的女同学经常互相写信,还一起相约赏月,赏月就需要吟诗嘛,那时候就只能背唐诗,我自己写过一两首抒情作品,很不成熟,这是我最初的写诗原因吧,就是有感情想抒发。
记者:就你的阅读经验来说,对你影响最大的诗人和作品是?
春树:古代的诗人真没有,我喜欢的诗人太多了,从气质上讲我喜欢曹操和李白。上学的时候喜欢过一阵海子。后来写诗受伊沙和沈浩波还有韩东的影响,杨黎是我身边的朋友,他的诗我也读过一段时间。
记者:对你来说,诗歌意味着什么?你认为现代诗的核心精神是?
春树:对我而言,诗歌意味着生活里的盐,必不可少。现代诗的核心精神是自由,是日常感,还有准确写出当下的荒谬性。
记者:作为一位80后诗人,你觉得80后诗人与其他年龄段的诗人相比,有没有一些“年龄特质”?
春树:作品与生活息息相关,80后诗人会在诗里表现出自己经历的年代特色吧。
“我期望80后可以更反叛”
记者:你跨界很早,除了写诗,还写小说、散文,还做过演员,玩过音乐,这么多身份里,你觉得哪一个最能释放你自己?
春树:写作和运动最能释放我自己,我也喜欢艺术,喜欢去博物馆看展览,还喜欢阅读,天气不好的时候宅家里看书简直太舒服了。我喜欢的东西太多了,时间太少了,最痛快的还是写作,尤其是写下我认为能流传的作品时。运动是生活的一部分,写作要求一个人心无旁骛,写久了身体就很累,大脑也是。我去游泳或者跳舞就能彻底放松,能让身体恢复健康,这样才能接着写下去。
记者:有人说你先锋,有人说离经叛道,第一部作品就被评为“中国第一本反映残酷青春的小说”,青少年时期的经历,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春树:是我的财富。
记者:长大之后,这些年的岁月变迁,有没有影响你?改变你的写作?
春树:有的,我的生活什么样,我的写作就是什么样。在这方面,我一定是follow my heart(跟随内心)的。
记者:你曾与韩寒、曾经的黑客满舟、摇滚乐手李扬等被认为是“中国80后的代表”,你认为80后有什么精神特质?
春树:我们还是系着红领巾长大的一代,也是听着豪迈的口号“21世纪主人”长大的一代。现在的时代可能跟我们小时候想的完全不一样,我有些迷茫,不知道别的80后是不是一样。我已经不敢总结80后的精神特质了,说实话80后让我有些失望,我期望80后真的可以反叛一些,不服从传统中那些不合理的东西,我希望我们能活的和以前几代人不一样。
记者:能否谈谈最近的创作?
春树:在写一本主题性诗集,暂定名是《在柏林》。长篇小说就不说了,正埋头研究呢。
“名声给人好处但会妨碍自由”
记者:现在是在德国的大学系统地学习吗?怎么想到重返校园?
春树:我注册了两门课,属于旁听吧,只是跟教授打过招呼了。另外还有一门课,我有空就去听,没空就算了。都是英语授课的,与文化相关,其中一门“美与信仰:十七世纪英国诗歌”是我最喜欢的,每次上完课我都觉得很幸福。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在课上读诗、讨论。我甚至都不怎么发言,我想听听别的学生怎么说。
因为我目前住在柏林,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学些东西,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没有上过大学,一直引以为憾,不想抱憾终生,哈哈。其实上大学除了学习以外,也可以交些朋友,给自己一段可以专注于思考的时间。但我上了课以后才发现,生活一下子变得特别忙,不但没有时间写小说,甚至没有时间看文学类的书,所有时间都用来看专业方面的书和查字典背单词了,真是出乎我意料,看来有得必有失。我还得平衡一下学习和写作之间的关系。
记者:你在微博上感叹,“不想学会太多,失去灵性。在我看来,灵性是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了。”这是否和现在的学习矛盾?
春树:是矛盾的,学习是吸收,创作是向外表达,在一个阶段里基本只能做一件事。就像我上一条回答的一样,我写作用汉语,学习用的是英语,而且我学的虽然是文化类的课,可也与写作没有直接的联系。写作需要原创性,学习是学别人的东西和思想,听了课,还得课下自己领悟,“老师带进门,修行在个人”。学习的条条框框也很多,在一定意义上真的会增加一个人的哲思,可创作需要灵性,灵性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像火花一样,或者是一个人的“本心”吧,需要好好呵护。不仅是学习,社会生活也会伤害“灵性”,这个就属于一个人的选择了,是智慧层面的选择,但智慧也不等于灵性。
记者:鲍勃·迪伦获诺奖之后,你在微博感叹“保持自由困难”,是否觉得名声是负担?
春树:当然了。名声绝对是负担。它虽然能给你一些好处,但也会妨碍人的自由。幸好在这边认识我的人不多,我还挺自在的。名声的坏处是,别人会对你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比如“我觉得一个先锋女诗人女作家应该什么样什么样,为什么她不什么样什么样……”我已经淡然多了,为自己活,不为他人活。
记者:现在国内诗歌热度不减,一些诗歌现象经网络传播,被全社会讨论热议。你怎么看这种现象?你觉的现在中国人又开始读诗了吗?
春树:我认为这不是“诗歌热”,而是缺乏诗歌知识和阅读水平的普通群众的大惊小怪。尤其是现代诗,往往被这些人嘲讽谩骂,这真挺可悲的。
我完全不觉得现在中国人开始读诗了,读诗就和品红酒或者赏画听古典乐一样,需要一定的鉴赏力。根本就不是会认字就会读诗。
记者:中国是一个有深厚的诗歌传统的国度,你觉得,传统带给你哪些滋养?
春树:感谢汉语!我在国外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我爱中国,因为我爱汉语,我爱我们的历史和文化。也包括饮食。我忧虑的时候,就会用诗歌或传统文化中的精华来安慰自己,“德不孤,必有邻!”“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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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树:本名邹楠,1983年出生,作家、诗人,中国80后代表人物之一,现居柏林及北京。2004年2月作为作家登上美国《时代周刊》亚洲版封面,被称为“新激进分子”。代表作《北京娃娃》《春树的诗》《光年之美国梦》。主编《80后诗选》(共三辑)。除单行本外,其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芙蓉》《小说界》《诗刊》及法国、美国等国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