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贻斌
刚来长沙时,我就住在民主东街,其间,又搬至蔡锷北路,在马路的左右手都住过。去年,再搬到马厂,所以,虽三十年,却一直在城北生活。
三十年,对于一个家庭,或对于一个社会来说,变化是巨大的。也就是在城北,我的小孩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然后,到外地读书。然后,又回到城北举办婚礼。那是我家的一桩大事,其实,对于小孩,我至今最感亏欠的是,多年来,我居然极少带他玩耍,甚至,还经常哄他,说下个星期天一定带他去公园,而到了星期天,我又说再下个星期天吧。印象中,似乎只带他去过一次公园,而且,最后还是不欢而散。所以,作为父亲,我是相当不够格的。每次看到渐渐长大的他,我的心里,都会涌起深深的愧疚。
当然,我许多的作品也是在城北写的。所以,我至今也忘不了那盏橘红色灯罩的台灯。它聚集着缕缕灯光,陪伴我安静地书写,或读书。我所居住的地方,都是闹中取静,这让我感到非常喜欢。前进一步,闹。后退一步,静。当然,也是在城北,我手中一支用了多年的钢笔,终于换成了电脑。那天,我把这支漏水的缠着胶布的钢笔,放进抽屉时,我默默地看着它身经百战的躯体,竟然是那样的不舍。
在城北,我曾经得到过两次亲人的噩耗。
一次是我可爱的大哥,竟于耳顺之年,不幸于手术台上撒手而去,我们兄弟听闻之后,连夜坐车,直奔千里迢迢的柳州。看着大哥的遗体,我们怎么也不相信,昨天还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今天却阴阳相隔。
一次是我九十高龄的老父。老人重病之后,其实,身体恢复得还不错,突然却又安静地走了。当时,我正从台湾故宫参观出来,回头看,高高的墙壁上,打出故宫成立九十周年的字眼,我还笑着对同伴说,我父亲也是九十岁了。谁知刚上车,电话响了,我竟然顿感不妙,原来,是第二个噩耗传来。我急忙悄悄地请人改签机票,第二天回到城北,连夜直奔灵堂。亲人的失去,让我痛苦不堪,几乎不能自拔,每每想起,不禁泪从中来。其实,在这三十年间,还有师朋的先后离世,也令我泪如雨下。
在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我家的小小。这只小狗,还没有满月,就来到了我家,竟然奇迹般地和我们生活了十六年。其实,我们并没有如何地娇生惯养,而它的生命力,居然十分顽强,跟着我们走过了十六个春秋。有一天,当它突然莫名其妙消失的时候,我感到非常伤心。它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那可是寒风呼呼的天气,它究竟到哪里去了呢?至今是个谜。
我现在居住的马厂,多年前还是乡村之地,而今,却是一幢幢高楼大厦,出门十分方便,一点也感觉不到它离城区的远。
当然,如果要细数年岁,其实,我来城北已三十二年。因为其间去过海南两年,虽家室尚在城北,却为客观起见,故在城北三十年。
马厂,释义为牧马场,我这个属马的人,是否终于找到了我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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