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曾国藩没有再推辞——六月初三日(7月13日)接奉谕旨,初七日即从家出发,十二日抵长沙,与骆秉章左宗棠会商军事,并于十七日(7月27日)具折恭报起程日期。咸丰收悉后,朱批给予表扬,“汝此次奉命即行,足征关心大局,忠勇可尚!”(注释,《曾国藩全集•奏稿二》,第874页)
随着曾国藩的再度出山,曾国藩与左宗棠两人和好如初。根据《曾国藩日记》,从六月十二日到十九日在长沙这8天,曾国藩和左宗棠天天见面、商谈军务——甚至,六月十七日,虽与湖南巡抚骆秉章谈至很晚,但曾国藩还去找左宗棠聊天至二更。十六日中午,左宗棠更是设家宴招待曾国藩等。(注释,《曾国藩全集•日记一》,岳麓书社1987年7月第1版,第245、247页)足见此时俩人关系之好。
自曾国藩奔丧之后,曾国藩左宗棠二人已经一年多没有通信。如今能重归于好,他们二人是谁先低头认错的呢?
是曾国藩。
在家一年多的时间里,曾国藩对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进行了反思和检讨。在给弟弟曾国荃的信中,他多次表示,回想历年来所办之事,深感不当之处很多,内心十分愧疚。(注释,《曾国藩全集•家书一》,第366页)
而曾国藩与左宗棠之间能重新通信,曾国荃功不可没——是他劝曾国藩给左宗棠写信的,“弟劝我与左季高通音问。此次暂未暇作,准于下次寄弟处转递。此亦兄长傲之一端。弟既有言,不敢遂非也。”(注释,《曾国藩全集•家书一》,第379页)这封写于咸丰八年三月二十四日(5月7日)的书信表明,虽有弟弟相劝,曾国藩还是放不下面子,他和左宗棠都在湖南,相距不过几十公里,却舍近求远,即使写信也先寄给远在江西的曾国荃,让曾国荃转递给左宗棠。
曾国藩没有食言,他真的给左宗棠写了一封信。在四月初九日(5月21日)给曾国荃的信中,曾国藩说,“再,弟前请兄与季高通信,兹写一信,弟试观之尚可用否?可用则便中寄省,不可用则下次再写寄可也。” (注释,《曾国藩全集•家书一》,第383页)如果曾国荃觉得不行,他还可以再写一封。由此可见曾国藩向和左宗棠和好的诚意。
曾国藩在信中究竟写了什么呢?由于曾国藩写于咸丰八年正月至五月间的信件丢失,因此各个版本的《曾国藩全集》都没能找到此信。但从左宗棠四月二十六日(6月7日)的复信中,我们还是可以推知曾国藩书信的主要内容——
“沅浦递到手书,敬悉近状之详,喜慰无似。不奉音敬者一年,疑老兄之绝我也。且思且悲,且负气以相持。……来书云晰义未熟,翻成气矜,我之谓矣。”(注释,《左宗棠全集书信一》,第305页)
由此可知,因为曾国藩奔父丧后不出山之事,曾左二人竟然一年未通信。这次在信中,曾国藩检讨自己“晰义未熟,翻成气矜”——在守孝一事上没有候旨即擅自行动,表明自己并没有真正明白忠孝的大道理;不仅如此,还不听左宗棠的规劝,自尊自大认为自己所作所为就是正确的。一番检讨之后,曾国藩希望求得左宗棠的谅解。接到曾国藩书信后的左宗棠,十分高兴,“喜慰无似”的同时自我批评自己过于“负气相持”,检讨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有负气、赌气的毛病。
彼此一番自我批评之后,曾左两人重归于好。但应该说,曾左和好的第一步,是曾国藩迈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