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
吴若宁
1931年,傅雷先生从法国回国后,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讲美术史,《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就是当时在上海美专讲课时讲稿中的一部分。在讲稿的基础上,傅雷先生对世界美术名作进行深入的研究,1934年完成了《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的一稿。
在自序中,傅雷说:“……研究西洋美术,乃借触类旁通之功为创造中国新艺术之准备,而非即创造本身之谓也……夫一国艺术之产生,必时代、环境、传统演化,迫之产生,犹一国动植物之生长,必土质、气候、温度、雨量,使其生长。”
在这两段话中我们可以读出傅雷的一些观点。傅雷讲世界美术,是从广博的视角去谈的,从该种艺术产生的时代背景、社会环境、到传承演变,非常全面。由此,可以想见,这必然不是单纯的美术史。了解了这一点,再来读《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会别有一番意思。
事实上,这当然不是单纯的艺术史的讲述。在《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中,提到的画家并不多,而但凡提及的画家,必然让人印象深刻。
傅雷用了两讲来说莱奥纳多·达·芬奇:第一讲主要从达·芬奇最为大众熟知的两幅画《瑶公特》(即《蒙娜丽莎》)和《最后之晚餐》作为中心分析而说开去,第二讲则更多地从社会背景、人生经历及绘画史的角度认识达·芬奇,呈现一个将“博学的分析力与艺术家的易感性”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完人”。
《瑶公特》就是我们常说的《蒙娜丽莎》,傅雷能将美术史讲得如此生动,正在于他广博的学识和跳跃的思维,他说达·芬奇作品给观众的印象,是一种“销魂”的魔力:“一种莫名的爱娇,把我摄向着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神秘的爱娇呢?这个神秘正在于面容里,神秘的面容给予了观众无限的遐想。“莱奥纳多·达·芬奇是发现真切的肉感与皮肤的颤动的第一人”。
拉伯雷、卢梭、罗曼·罗兰想要创造“完人”,而完人就存在于现实世界中,他就是达·芬奇,——“身心和谐、各种官能达到均衡的发展”。瓦萨里在达·芬奇的传记开始这样写道:“有时候,上帝赋人以最美妙的天资,而且是毫无限制地集美丽、妩媚、才能于一身。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他的行为总是值得人家的赞赏,人家很觉得这是上帝在他灵魂中活动,他的艺术已不是人间的艺术了。莱奥纳多正是这样的一个人。”而瓦萨里提到的一个细节给予我们作为艺术家的达·芬奇观察世界、感知对象的方式:“他仔仔细细地观察鸟的飞翔的组织,这是使他极感兴趣的问题;他又鉴赏在日光中映耀着的羽毛的复杂的色彩;末了,他看到小鸟们振翼去重获自由的情景,心里感到无名的幸福。从这件小小的故事中,可以看出莱奥纳多为人的几方面:他是精细的科学家,是爱美的艺术家,又是温婉慈祥、热爱生物的诗人。”
在每一讲的开始,傅雷通常会以艺术家的代表作打开局面,在分析画面的同时贯穿了作品创作的因始,以及当时社会状况,这部分往往带着许多有趣的故事,在故事的穿针引线中,作品的画面被展开,带有情节性的画面的形象已经在读者的脑海里立体起来,在多维度的分析后,艺术家的风格、追求、理念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
有人认为,傅雷先生的艺术评论过于主观化。可这不正是傅雷解读艺术的生动之处吗?傅雷学习美术史、欣赏音乐、翻译文学著作,他对艺术的感知力是不需要怀疑的,他的美术史讲述,给予了美术的传达一种通俗而温情的方式。
(《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 傅雷 著 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