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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馨敏

　　四月初的假期，我带小女桔子和她的小伙伴去长沙郊野山间摘茶片。

　　茶泡秘密藏乡村童年的记忆

　　长沙乡间野外山间，到处都是油茶树林，甚至在岳麓山上也分布有大片貌不惊人的油茶树林。每年三四月，油茶树就会长出一种叫茶片和茶泡的东西来，这是一个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

　　说到茶片和茶泡，城里长大的孩子准懵圈，乡里长大的孩子则两眼放光。在曾经贫乏和漫长的年代里，它作为美味的象征，慰藉过我们的童年。

　　我的童年是在长沙县一个叫凤山的村子里度过的。家对面的山上有一片茂盛的油茶树，每年春天，我们这些孩子便成群结队钻进那片林子，找茶片和茶泡。在那个没有水果和零食的年代，清脆甘甜的茶片和茶泡，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味。

　　茶片是油茶树叶子由植物真菌感染而引起的幼叶变态。叶子变异时膨大、卷曲，形成白里泛绿或者绿里泛红或者全红色的、特别肥大饱满的叶片，这就是茶片，有的地方又叫茶耳。茶泡则是茶子(果实)的变异体。色白，看起来肉乎乎的，形状像不规则的桃子，果实外部光滑发亮，中空，果肉清甜松脆。清明时节雨纷纷，茶片像一朵花开在枝头，茶泡小灯笼般地从树枝上钻出来，白胖胖、胀鼓鼓的，十分可爱。

　　茶片和茶泡一般长在茶树的顶端，要采到还真不容易。记得当年，我和玲是最佳搭档，我眼神好，负责发现，玲个子高，负责采摘，采完后我们坐在田埂上， 一起分享胜利果实，那感觉太惬意了。

　　我们的童年就在漫山遍野找茶泡、找毛栗、找酸枣中一晃而过。我后来去了广州。玲远嫁异乡。

　　我们都长大了，赚钱了。我们买得起很多水果和零食了。那油茶树上的茶片和茶泡，不知不觉间远离了我们的视野。

　　茶片只是女儿在春天的玩具

　　直到三年前的清明节，我带着女儿桔子爬山时，在岳麓山偶然发现一朵茶片。仿佛一扇尘封的门，瞬间就被打开了。从那时开始到现在，每年三四月的所有周末，我都带着桔子去长沙郊外寻找茶片。只要上了山，我们的眼神就没正常过，我们的眼睛一律朝上瞟。一路走，一路惊叫。在无数树叶里，发现与众不同的那一片。那一瞬间的惊喜无以言表。

　　茶片采回来后，桔子会洗干净，装一盘放在餐桌上。她挑挑拣拣，这片尝尝，那片啃啃。遇到好吃的连声赞叹，不好吃的则毫不可惜地扔进垃圾桶。这个生长在富足年代的孩子有一次问我：妈妈你说茶片是人间美味，为什么我觉得一般般？

　　这个问题耐人寻味。其实在她之前我早尝过，感觉现在的茶片没有记忆中甘甜可口，有的还很涩。想想就释然了。环境变了，水变了，空气变了，土壤变了，我们的味蕾变了，心境变了，对美食的期望也变了，那茶片，怎么可能还是三十多年前的味道？

　　虽然如此，我还是执著地带桔子上山，执著地在每个春天与茶片相约。那些采回来的茶片，成了桔子的玩物，她把它们摆出各种奇特的造型，观察它们从新鲜到萎靡的全过程。

　　我童年时的美味零食，在这个10后的手里，就这样褪去吃的作用，成为观察和发现的全新道具继续存在着。

　　真好。斗转星移。茶片还在。它们继续安抚桔子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