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这是一部极其动人的回忆录,也是一部深刻的社会评论,一个美国的“乡下人”——万斯讲述了阶层向上流动的艰难与痛苦。翻开《乡下人的悲歌》,一起阅读这个美国式的故事,思考影响世界政治、经济、阶层、文化未来走向的社会问题。
基本信息:
书名:《乡下人的悲歌》
作者:J.D.万斯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年4月
定价:39.80元
作者简介:
J.D.万斯,成长于美国“铁锈地带”的一个贫苦小镇,高中毕业后加入了海军陆战队并在伊拉克服役。后就读于俄亥俄州立大学和耶鲁大学法学院,目前在硅谷一家投资公司任管理职务。
内容简介:
在《乡下人的悲歌》中,J.D. 万斯真实讲述了社会、地区和阶层衰落会给一生下来就深陷其中的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万斯的外祖父母从肯塔基州的阿巴拉契亚地区向北迁居到俄亥俄州,希望逃离那可怕的贫穷。他们通过努力跻身中产阶层,最后他们的外孙从耶鲁法学院毕业,这是传统意义上成功实现一代人向上流动的标志。
但是随着家族故事慢慢发展,我们发现万斯的外祖父母、阿姨、叔叔、姐姐,以及最重要的他的母亲,都在极力适应中产阶级生活的要求,却从没完全逃离过药物滥用、酗酒、贫穷和精神创伤。万斯便是在这样混乱又令人心碎的环境中成长,但也是这群“乡下人”的爱与忠诚,使他取得了今日的成就。
然而综合来看,像作者一样成功脱离贫困的案例,屈指可数。大多数的美国白人蓝领仍旧摆脱不了世袭的贫穷与困顿,仿佛是一条与生俱来的枷锁,牢牢套在他们的脖子上。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们无法在美国这个以自由为豪的国度中,找到合适的出路?
《乡下人的悲歌》是一部极其动人的回忆录,包含了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和诸多幽默元素,记述了向上流动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也对一大批人丧失美国梦的现象作了思考。这本书同时也是一部深刻的社会评论,通过作者的成长故事与经历,以“局内人”的角度,带领我们以更宏观的视野,深入探视美国蓝领阶层所面临的困境与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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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我的名字是J. D. 万斯。首先我觉得我应该坦诚地讲一下:我认为读者们此时拿在手里的这本书有些荒唐。封面上说这是一本回忆录,但我才31岁,而且还没有取得什么伟大的成就,至少还没有那种值得一位陌生的读者花钱来读的成就。我所做过的最棒的事——至少是名义上的,就是从耶鲁法学院毕业。这是我13岁时连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耶鲁法学院每年都有大约200名的毕业生。而且我相信读者们也不会想去阅读他们当中大部分人的人生。我不是参议员,没当过哪个州的州长,更没担任过内阁部长。我并没有创立市值10亿美元的公司,也没建立改变世界的非营利组织。我仅有的是一份不错的工作、一段幸福的婚姻、一个舒适的家,还有两只可爱的狗。
因此,我之所以写这本书,并不是因为我取得了什么不平凡的成就,而是因为我做的事虽然非常平凡,但大多数像我那样长大的孩子都做不到。你们要知道,我的童年很穷困,生活在铁锈地带(Rust Belt)*俄亥俄州的一座钢铁城市。从我记事时开始,这座城市的工作岗位就在不断流失,人们也逐渐失去希望。至于我家的情况,用委婉一点的说法是,我和父母间的“关系比较复杂”,他们中的一位接近整整一生都在和毒瘾做斗争。把我带大的外祖父母连高中都没毕业,而我的整个大家庭里上过大学的人也寥寥无几。各种各样的统计都会显示,像我这样的孩子前景黯淡——我们当中幸运的那些,可以不用沦落到接受社会救济的地步;而那些不幸的,则有可能会死于过量服用海洛因——我的家乡小镇仅仅去年就有几十人因此死去。
我曾是那些前景黯淡的孩子之一。我差点因为学习太差而从高中辍学,也差点屈服于身边每个人都有的那种愤怒与怨恨。现在,人们看到我时,看到我的工作和常春藤名校的毕业证书时,都会以为我是什么天才,认为只有特别出众的人才会走到我今天这一步。尽管我对这些人毫无恶意,但恕我直言,这种理论其实是一派胡言。就算我有什么天分,如果不是得到了许多慈爱的人的拯救,这些天分也会白白浪费了。
这就是我真实的人生,也是我写这本书的初衷。我指美国一些曾经繁荣今已衰落的地区。想让人们知道那种对自己濒临放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以及为什么会有人放弃自己。我想让人们了解穷人的生活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精神和物质上的贫穷会对穷人家的孩子造成什么样的心理影响。我想让人们理解我和我家庭的美国梦。我想让人们体会向上层流动的真实感受。此外,我还想让人们认识到我自己不久前才意识到的一个问题:对于我们这些实现了美国梦的幸运儿来说,那些我们经历过的恶魔一直就在身后不远处穷追不舍。
在我的故事背景中,有一个关于种族的问题需要解释一下。在美国这个种族意识很强的社会中,我们的词汇往往局限于人们皮肤的颜色——黑人(blackpeople)、亚洲人(Asians) 和白种人特权(whiteprivilege)。这些宽泛的分类有时会有用,但想了解我的故事的话,还得分得更细一点。我虽然是白人,但不会把自己等同于美国东北部信奉新教的盎格鲁- 撒克逊裔白人(WASP)*。与之相反,我认为自己是苏格兰- 爱尔兰人后裔(Scots-Irish descent)中那些没有大学文凭的数百万白人工人阶级当中的一员。对于这个人群而言,贫穷是家庭的传统——他们的祖先当年在南方当奴工,然后又曾当过佃农、煤矿工人,在较近的年代里又当上了机械工和工厂工人。在美国人的称呼中,WASP , 即White Anglo-SaxonProtestant, 英国新教徒的后裔,在美国被少数社群视为控制美国社会的主流人群。
他们是乡下人(hillbilliy)、乡巴佬(redneck),或者是白色垃圾(white trash)。而于我来说,他们是邻居、朋友和家人。
苏格兰—爱尔兰裔是美国特色最为鲜明的群体之一。一位观察者曾记录道:“走遍美国各地,苏格兰—爱尔兰裔美国人一直令我感到震惊。他们是美国最为持久稳固、变化最少的亚文化群。当几乎到处都是对传统的全盘摒弃时,他们的家庭结构、宗教与政治,还有社会生活仍然保持不变。”[1]对传统文化的信奉带来了许多好的特性——高度的忠诚感以及对家庭和国家的狂热奉献,但也有许多不好的特性。我们不喜欢外来者或者是与我们不一样的人,不管不一样的是样貌、行为或是说话的方式,而说话方式尤为重要。想要理解我的故事,你首先必须得了解,我骨子里是一名苏格兰- 爱尔兰“乡下人”。
如果种族是硬币的其中一面的话,那另一面就是地理因素。当18 世纪的第一批苏格兰- 爱尔兰移民来到新大陆时,他们就被阿巴拉契亚(Appalachia)山脉所深深吸引住了。这一地区固然广袤——从南方的亚拉巴马州(Alabama)和乔治亚州(Georgia)一直延伸到北方的纽约州一部——但大阿巴拉契亚山区的文化却非常有凝聚力。我的家庭来自肯塔基州(Kentucky)东部山区,我们自称为乡下人。虽然出生在路易斯安那州但定居在亚拉巴马州的小汉克·威廉姆斯(Hank Williams, Jr)在他那首乡村白人歌曲A Country Boy Can Survive 中也把自己视作一名乡下人。而当大阿巴拉契亚山区由支持民主党转而支持共和党时,他们重新定义了尼克松之后的美国政治。但是大阿巴拉契亚山区的白人工人阶级的命运看起来却最为黯淡。从低社会流动性到贫穷,再到离婚和吸毒,我的家乡成了苦难的中心。
因此,毫不意外,我们是一个悲观的群体。但令人吃惊的是,据调查显示,白人工人阶级是美国最悲观的群体。拉美裔移民当中许多人面临着难以想象的贫穷,但白人工人阶级比他们还要悲观。美国黑人的物质生活前景仍然落后于白人种族,但白人工人阶级比他们还要悲观。虽然真实情况中可能存在一些愤世嫉俗的成分,但现实是,相较于许多其他群体,像我这样的“寒门”对未来更为悲观,虽然很多群体明显比我们更为贫困。这种现象就说明,肯定是金钱之外的某些地方出了问题。
确实如此,我们从未如此地脱离社会,而我们还将这种孤立传递给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信仰也发生了变化:越来越多地围绕教堂,更多地依赖情绪化的修辞,而不是那种可以帮助贫苦孩子进步的必要社会支持。我们当中的许多人退出了体力劳动大军,还有许多人没有为了更好的机会而搬迁。我们文化中的某些特性带来了特有的男性危机,这种危机使得我们的男性形成了某些劣根性,难以在这个变化的世界中取得成功。
当我提及我们社区的困境时,总能听到诸如此类的解释:“J.D.,白人工人阶级的前景确实恶化了,但你把本末给倒置了。他们的离婚率在增加,结婚率在降低,幸福感也在下降,但这是因为他们的经济机会下降了。只要他们能得到更好的工作,他们生活的其他方面就会相应地好转。”
我自己年轻时也曾这样认为,当时的我拼命想相信这种观点。它听起来很有道理。没有工作会造成很大压力,而没有足够生存的钱会更有压力。随着中西部的制造业中心被掏空,白人工人阶级不仅失去了自己经济上的安全感,还随之失去了稳定的家庭和家庭生活。
但那些艰难的经历也可以是一位老师,这位老师教给了我一点:这种关于经济上不安全感的说法有其偏颇之处。几年之前,在我进入耶鲁法学院前的那个夏天,我想找一份全职工作,以便攒钱搬到康涅狄格州(Connecticut)的纽黑文(New Haven)市。我家一位朋友建议我在家乡附近一家中等规模的地砖分销公司打工。地砖特别重:每一块重3~5磅不等,而一箱通常装有8~12块。我的主要工作就是把地砖搬到货板上,为运走做准备。这份工作虽不轻松,但一小时能挣13美元,而我正需要用钱。所以就接受了这份工作,并尽量多轮班和加班。
这家公司有差不多12名雇员,其中大多数都已经在那里工作了许多年。有位同事同时干着两份全职工作,但并不是因为迫不得已:他在地砖分销公司的这第二份工作使得他可以追寻自己开飞机的梦想。一小时13美元对我家乡的单身汉来说不算是小钱了——一间不错的公寓的月租也才500美元左右,而且地砖公司还有稳定的加薪。在经济下滑的背景下,在那家公司干过几年的员工一小时至少能挣16美元,也就是年收入32000美元——这比哪怕一个家庭的贫困线都高出不少。虽然公司能提供如此相对稳定的环境,但管理者发现我在仓库的这一职位很难找到长期员工。在我离开之前,仓库共有3名员工,虽然我当时只有26岁,却比其他员工年长许多。
其中有一名员工叫鲍勃(Bob,化名),他在我之前几个月刚刚到这个仓库工作。他当时19 岁,有一个怀孕的女友。经理非常体贴地给了他女友一份接听电话的行政工作。他和他女友的工作表现都非常糟糕。他女友差不多每隔两天就要逃一天班,而且从不预先通知,而他则是长期迟到。不仅如此,他每天还要上3~4次厕所,一去就是半小时以上。他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以至于我在那儿的工作结束之前,我和另一名员工发明了一种游戏:当他去上厕所的时候,我们会定上计时器,然后每个重要的“里程碑”都会在仓库两端互相喊叫——“35 分钟了!”“45 分钟了!”“1小时啦!”
最终,鲍勃也被解雇了。被解雇时,他对着经理怒斥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不知道我有一个怀孕的女友吗?”而且像他这样的还不止一个,我在地砖仓库工作的短短时间里,至少还有两个人也丢掉了工作,其中还有鲍勃的表哥。
讨论机会平等时,这样的事例不可忽视。那些获诺贝尔奖的经济学家担心的是中西部工业地区经济的下滑,以及白人工人经济中心被掏空。他们指的是制造业的岗位流向海外,而那些没有大学学历的人更难找到中产阶级的工作。确有此理——这些事情也是我所担心的。但这本书是关于除此之外的那些问题:当工业经济向南移的时候,老百姓的真实生活发生了什么变化。这本书讲的是,在不利的条件下,人们是如何用最坏的方式来应对的,讲的是现在的美国文化在某种程度上越来越鼓励社会的溃败,而不是抵御腐败。
我当年在地砖仓库所看到的问题位于比宏观经济趋势和政策更深的层面。太多的年轻人对努力工作并不感冒,而好的工作岗位却总是找不到人。一个年轻人有着各种需要工作的理由,如要供养未来的妻子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他却丢掉了一份有着很好医疗保险的不错工作。更令人不安的是,当丢掉自己工作的时候,他还认为自己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他身上就缺少一种主观能动作用——他认为自己对自己的生活掌控很少,总是想要责怪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这种现象与现代美国的经济格局格格不入。
需要指出的是,虽然我在这本书里面关注的是我认识的这类人,即阿巴拉契亚地区的白人工人阶级,但我并不是说我们这类人比其他人更值得同情。我写这本书的初衷并不是因为白种人比黑种人或其他任何人种有更多值得抱怨的地方。这就是说,我希望这本书的读者能摘下种族的有色眼镜,来从中感受阶层和家庭是如何对穷人造成影响的。对于许多分析家来说,一听到“福利女王”,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靠失业救济金过活的懒惰的黑人母亲这一有失公允的形象。这本书的读者很快就会发现,我的论据与这种形象并无关系:我认识一些“福利女王”——有些还是我的邻居,但都是白人。这本书并不是一项学术研究。前几年,威廉姆·朱利叶斯·威尔逊(WilliamJulius Wilson)、查尔斯·穆雷(Charles Murray)、罗伯特·帕特南(RobertPutnam)和拉吉·切迪(Raj Chetty)都曾发表引人瞩目、研究出色的著作,其中显示:上向社会流动在20 世纪70 年代衰退,且再没有真正恢复;某些地区比其他地区的遭遇更糟(令人震惊的是,阿巴拉契亚和铁锈地带表现糟糕);那些我曾在生活中目睹的现象,其实存在于整个社会。虽然他们得出的结论有些地方我不敢苟同,但他们都已经有说服力地指出:美国出了问题。虽然我会运用数据,也会借助学术研究来说明问题,但是我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让读者相信一个纸面上的问题,而是讲述一个真实的故事:一出生就被这样的问题压得喘不过气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这个故事离不开我生命中那些人物。所以,这本书不是我一个人的回忆录,而是我们整个家庭的。这是一部一群来自阿巴拉契亚的寒门子弟的眼睛所看到的机会与向上流动的历史。两代人之前,我的外祖父母一贫如洗而又彼此相爱。婚后,在逃离身边令人窒息的贫穷的希望的驱使下,他们搬到了北方。他们的外孙(我)毕业于世上最好的学府之一。
以上是简短说来,以下就是详细的故事。
为了保护他们的隐私,书中的某些人是化名,但书里面的故事都是根据我的回忆,对我所目睹的世界的准确描述。这里面没有复合的虚构人物,也没有断章取义的叙事。里面的很多细节我都是尽量地采用文字记录,如成绩单、手写信、照片上的备注等,但我相信本书的故事就像任何人的记忆一样不可靠。确实如此,当我请我姐姐阅读早期的稿子时,她和我就某件事情发生的顺序是否搞错了而讨论了足足30 分钟。我最后还是保留了我的版本,并不是因为我不信任我姐姐的记忆(事实上,我觉得她的回忆比我的更加可靠),而是因为我认为,我的脑子是如何记忆这些事件这个事情本身,也有值得玩味的地方。
我也不敢说自己是一位没有任何偏见的观察者。读者将看到的每个人几乎都有着明显的缺点。有的人曾试图杀人,其中有些人还成功了;有些人曾在身体上或精神上虐待自己的孩子;许多人曾(现在依然)滥用药物。但是,我爱着这些人,甚至那些我平时为了保持自己的理智而避而不谈的人。如果你读了这本书认为我的生命中有的人是坏人,那么我要说声对不起,既说给读者,也说给那些因为我的描述而成为读者眼中坏人的那些人。因为,这本书中本没有什么恶人,有的只是一群寒门的乌合之众,他们一直在挣扎着前行——感谢上帝,他们不仅是为了他们自己,还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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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寒门再难出贵子是全球的普遍现象吗?
文/陈思进
这本书最早引起我注意的是,因为逛书店时,看到一本名为“Hillbilly Elegy”的书,其中Elegy是文学上a poem of serious reflection, typically a lament for the dead,即“挽歌”意思,而Hillbilly是个生词,赶紧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意思是“an
unsophisticated country person”,也就是纯朴的乡下人的意思,最初是指偏远地区的人。
出于对书名的好奇,我立刻翻阅了一下。在这本书中,作者真实讲述了社会、地区和阶层衰落会给一生下来就深陷其中的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作者的外祖父母从肯塔基州的阿巴拉契亚地区向北迁居到俄亥俄州,希望逃离那可怕的贫穷。他们通过努力跻身中产阶层,最后他们的外孙从耶鲁法学院毕业,这是传统意义上成功实现一代人向上流动的标志。
看到这儿,我立刻产生了代入感,尽管不完全一样,可这不正好似当年我们这一代老留学生,一无所有地洋插队般地来到美国之后的奋斗史吗?
我们这一代留学生,当时普遍在国内都可算精英,我们出国时,都是胸怀梦想,豪情壮志,梦想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在号称平等自由,没有歧视的美国实现美国梦,进入主流社会,迈向人生巅峰。但是在美国打拚20多年,豁然回首后,才渐渐地发现,我们可能用不了很多年,在经济上就能跻身于美国中层。但我们在社会的所谓social ladder上,相比留在国内的同学们,我们普遍低了很多。
往深了一想,中国自古就有科举制度,读书人有上升的通道,科举制度甚至被西方国家仿效。很多欧美学者甚至认为中国传统的文官政治和科举制度催生了西方民主制度。而意识到,即使到今天,美国虽然表面上没有歧视,但实际上,歧视非常严重!
仅举一例吧。
《FIASCO》(《诚信的背后》)的作者写道:“1994年,我在瑞士信贷的培训课程就很具代表性,绝大多数实习生都是白种男性,不是哈佛、耶鲁、牛津的毕业生,就是富家子弟……就我所知,瑞士信贷在美国还没有聘用过任何有色人种……”
2003年初,我“有幸”进入瑞士信贷上班。我的同事吉姆是内地某省的高考状元、北大的物理学学士和硕士、中科院的天体物理学博士和哈佛大学的博士。吉姆曾在华盛顿国家级实验室做过两年博士后,工作能力超强,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说他是一个天才都不为过。然而他的职务级别至少比同等资历的美国人相差三级!
我们部门几次三番将吉姆升迁的名字报上去,并且还有部门总经理查理的强力推荐,可他的升迁之路一次又一次被堵在公司高层。有一次在公司大会上,他终于忍不住大胆地质问高层人物:“我们公司升迁根据什么标准?是根据能力呢?还是根据姓氏?”这就是所谓的“玻璃天花板”,你能望到天空,就是冲不破那层玻璃板……
再谈回《乡下人的悲歌》,作者万斯,成长于美国“铁锈地带”的一个贫苦小镇,高中毕业后加入了海军陆战队并在伊拉克服役。后就读于俄亥俄州立大学和耶鲁大学法学院,目前在硅谷一家投资公司任管理职务。我最初到美国Cleveland,就是所谓的“铁锈地带”中最大的城市,和目前国内的东北可有一比,更明白作者所想表达什么。可以说,他是寒门出来的贵子,但是我发现万斯的外祖父母、阿姨、叔叔、姐姐,以及最重要的他的母亲,都在极力适应中产阶级生活的要求,却从没完全逃离过药物滥用、酗酒、贫穷和精神创伤,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大多数所谓“乡下人”,尽管拥有爱与忠诚那样的优良品质,但大都很难完成阶层地向上。
别说在“铁锈地带”了,一年后,我从Cleveland搬家到了纽约——美国最繁华的大都市,在那儿我认识了很多和《乡下人的悲歌》作者一样的苏格兰-爱尔兰裔,他们也是纽约很大的族群,多半儿是救火队员和警察,这也就是为何在911事件中,苏格兰-爱尔兰裔是牺牲最多的族群。
他们,从不同的角度而言,从下向上有可能,但从“边缘”试图靠近“中心”的过程极其艰难,正如吉姆所代表的我们这一代留学生的绝大多数一样,甚至包括我们的下一代,是很难很难贴近“中心”的。
事实上,别说我们中国人在美国社会,还有族裔的限制,即使像作者那样的白人“乡下人”,能成功脱离贫困的案例,也屈指可数。大多数的美国白人蓝领仍旧摆脱不了世袭的贫穷与困顿,仿佛是一条与生俱来的枷锁,牢牢套在他们的脖子上。就像在新闻里,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他能出书,则更说明了问题。
写到这儿,神剧《人民的名义》终于结束了,真没想到,那么多人物之中,最终最令我怜悯、并最震撼的人物却是祁同伟,这不正背书了“Hillbilly Elegy”这本书吗?如果由我来翻译书名的话,我会用更确切的“挽歌”还代替“悲歌”,难道寒门再难出贵子真是全球的普遍现象吗?!
上层社会的人脉、财富、精英意识、教育资源等等,父传子,子传孙。而下层社会想要逆袭,难上加难!
这可能就是社会现实!
不过,用一句心灵鸡汤来安慰自己,我们努力不是为了成为金字塔上的人,我们努力是为了超越自己,使得自己变的更好。我们所能做的,是在现实可控环境的范围内,好好的生活,不忘记、不放弃我曾经的梦想,奋力追求。
就如马云所说,梦想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可能这也正是这本书横扫全美各大影响力图书榜,包括《纽约时报》畅销书榜首、《出版人周刊》非虚构类图书榜首、《时代周刊》十佳非虚构类图书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