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柒斤

　　周五晚上，“暴走”至平天桥头，突然被童音吟诵的“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吸引，驻足四顾，任我睁大眼睛搜寻，却也看不见萤火虫的身影。顿时感到，没了萤火虫的飘忽闪烁、轻盈曼舞，夏夜缺了飘动的浪漫和童趣。

　　记忆里，因有了流萤飞火的装扮，恬静、燥热的乡村夏夜才平添了几分温馨而浪漫的韵味。我刚会到处跑的时候，几乎每天晚饭后，村民都喜欢抬竹凉床、提着竹凳子，到村民组摊晒粮食的水泥场基乘凉、闲谈、睡觉。天一黑，也不用人招呼，全村男女老少，就三三两两地摇着蒲扇，热情地相互打着招呼，陆续聚到场基上。有性急的小孩子，为了赶热闹，端着饭碗就往人群里凑。最闹腾的是孩子，从这个凉床挪到那个凳，又喊又叫，追逐打闹，笑声传得很遥远。

　　阵阵凉风吹走了夏夜的燥热，草丛里的昆虫此起彼落地吟唱着，最亮眼当属挑着灯笼飞过的萤火虫。聊得正兴或听故事入迷的大人便不耐烦孩子捣蛋了：“去去去，捉萤火虫玩去。”于是，早想脱离父母羁绊的孩子一哄而散，纷纷追逐萤火虫跑向场基边。伴随着孩子的嬉闹声，萤火虫尾巴一闪一闪的，在空旷黝黑的夜空中舞蹈着、飞翔着、歌唱着。我们边鼓掌边唱儿歌：“萤火虫，萤火虫，找媳妇打灯笼，飞到西飞到东，忽忽悠悠做美梦……”孩子的欢声笑语如磁场，场基边草丛的上空很快飞来了许多萤火虫，孩子们像追梦似的在星空下奔跑、追逐，奋力地捕捉。用芭蕉扇扑打、用小手去抓，萤火虫忽上忽下地躲避着。有的萤火虫被打晕，落到草丛里，尾部还闪烁着荧光。

　　捉住它，带着草尖上的露水一起装进小瓶子里。眼睛紧紧盯着瓶里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回想着仓库老保管员讲的故事，说萤火虫是天上美丽的仙女变的，如果她围在你身边、落到你头上，将来就会娶到美丽贤惠的媳妇。多少次，我便把捉到的萤火虫带上床，先将蚊帐放下，再旋开瓶盖，放出这些小精灵，让它们用微弱的光亮装扮着这块小天地，照耀我童年那数不清的梦想。

　　随着年龄增长，我知道了“车胤囊萤”的故事。使我在热浪滚滚的暑假依然能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经受住了汗流浃背、虫叮蚊咬的煎熬，努力完成暑假作业；我还知道了仓库老保管员神话萤火虫并非空穴来风。科学家们发现萤火虫夏天夜晚频繁活动，既不是去搞军事征服，更不是为人们纳凉服务，而是利用宝贵时间去寻找自己的“意中人”。到目前，昆虫学家记录在案的萤火虫约有2000种（包括不发光或发光但不闪烁的）。地面上的雌性萤火虫看到异性的“求爱信号”，如果中意，就会在两秒钟后发出持续时间约半秒钟的闪光作为回应。这跟人类的自由恋爱、特别是“相亲见面会”多么相似。

　　更重要的是，萤火虫对生活环境非常挑剔，只喜欢植被茂盛、水质干净、空气清新的河边或农田，宛如灵敏的生态报警器，能精确地显示出生存环境的优劣。然而，多年前的田野、河畔、场基边草丛……曾经留下了许多自然天使倩丽的身影，现如今却难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