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章

　　妈妈的味道，深藏在儿时美食的记忆里。前几天，妈妈打来电话，告诉我家里养的一头土花猪已经长大了，等过年回家就能吃上自家地道的肘子肉……挂了电话，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晶莹透亮、薄皮嫩肉的肘子肉来。

　　我的家乡盛产一种土花猪，儿时的美食也都与土花猪扯得上关系。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就是放学以后回家吃猪油拌饭的事了。农家多贫，一般情况下，如果没有请匠人在家帮忙做事，一两个月是难得吃一回肉的。母亲勤劳，很多东西都是自给自足。比如做菜用的猪油，就多是买一些猪肚子里的板油肉来自己熬制。妈妈一年大概要煎两三次猪油，煎了猪油的那些个日子，是我放学回家速度最快的时候，一回家就到锅里把热着的饭装一碗，舀半调羹凝脂样的熟猪油，有时候加一点油渣，风卷残云一般消灭掉一大碗，然后打一个饱嗝，幸福和满足伴随着猪油的清香在心头徐徐飘过。上学的日子，回家都能吃到蒸着的热饭，从不曾间断。

　　养猪是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妈妈每年都要养两头土花猪，一头卖掉补贴家用，一头作为过年猪宰杀。自家养的土花猪，从年头养到年尾，喂的是熟食。土花猪的喂养，食材主要是青菜、水仙花、红薯藤、谷物、玉米和周边摘的田间杂草，天然无污染。而且猪草是母亲每天在家附近寻来。背回来后还要洗干净、切碎，然后煮熟。煮的时候要人守着烧柴火，冬天还好，正好取暖，夏天就热得难受。后来条件稍好一点，才烧上了煤火。这样差不多用一年时间喂出来的土花猪，肉虽肥但绝不油腻，炒上一些自家种的青辣椒或者土豆粒，那个味道啊，真是香。每次回家吃的肉，不管是新鲜的还是腊肉，都极好吃。我的味蕾，就记住了这种深入心底的妈妈的味道。

　　家乡有一道大菜，名叫肘子，取材土花猪后腿，一般过年才有得吃。平时上此菜，除非家里来了贵客。做这道菜，因为当时缺少餐具，一般都就现利用大脸盆来蒸。每年回家过年，母亲都要蒸一大脸盆的肘子肉，加上些其它配料，如酸菜、胡椒、茴香、辣椒粉等，浓香四溢，馋得我直流口水。

　　大脸盆蒸菜，其架势，俨然一种威武和隆重的情景。灶火先烧得旺旺的，用一口特大号的锅子，锅底放合适的水，再放上竹制的蒸垫，脸盆搁置在蒸垫上，盖上木锅盖。旺火先煮开一会儿后，就改成小火慢慢煨炖。而站在灶台旁系着围裙手拿菜勺的妈妈，仔细地听着锅里水的响声，时不时地用手扇一下升腾的热气，嗅一下，生怕错过了出锅的最佳火候。我看着满屋子里蒸汽和烟气缭绕，心里都是热腾腾的温暖。

　　现在，餐桌上几乎天天都有肉了，但总感觉没有家乡猪肉的香甜。似乎真正猪肉的味道，只有回家才会有。这不仅是舌尖上的美味，更是一种内心的踏实和满足。妈妈的味道，让我牵挂着家乡，时刻都想回家乡走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