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女歌》堪称瑶乡风情与女性人生融为一体的诗意画卷。
作者曹志辉以轻柔、洗练的笔调,描绘了一幕幕静谧优美、诗意盎然的瑶乡美景;同时满怀温润之情,展现了瑶乡的农耕文化景象和瑶族人特有的礼仪、习俗、民间文化。文本审美境界弥漫着一种浪漫主义的氛围。
作品的审美重心,则是瑶族女性在时代新风冲击下对故乡的超越与复归之路。中国社会急剧转型,工业化、城镇化的时代气息也波及了僻静的瑶族村落。因为外出打工妇女带回的城市生活方式的冲击,主人公冬青开始后悔自己的中途辍学,也不愿再忍受家庭的重担、婆婆的刁难和丈夫的不思进取,于是决定和同学春芳一道去广州闯荡。初到广州的日子里,冬青历经艰辛和困窘。为了省钱,她饥渴难耐时曾跑到消防水龙头下喝水;语言的障碍,也让她在找工作时麻烦丛生。最终,冬青凭借着演唱瑶族“女书”歌谣而意外获得酒店经理的青睐,才有了落脚之地。她勤劳能干,谦和有礼,深得领导信任,很快获得了提升。冬青以坚毅倔强的性格和自立自强的态度,在城市生活的种种刺激中迎难而上、锻炼成长,却并未由此湮没自己身上朴实、善良而不无单纯的精神品质。作为处境艰辛的打工妹,她将城里人大伟丢失的“大哥大”物归原主,就典型地体现了这种美好品质。
和大伟的相识后,冬青在偌大的广州有了一个精神的栖息处,但作为来自僻远瑶乡的女性,冬青为追求大城市生活付出了诸多难以言说的代价。短暂的幸福背后,隐藏着对女儿半夏成长中疏于陪伴的愧疚;事业的蒸蒸日上和生活条件的极大改善,难掩她灵魂无归属、生活意义失落的漂泊感。正因为如此,在南下广州多年之后,冬青遇到了烦心事,依然习惯于书写外人不懂的“女字”来沉心静气。也因为这种精神安慰的需要,她才回瑶乡出资新建吊脚楼,并专门为半夏装修了一间富有瑶乡特色的书房。
尤其意味深长之处在于,冬青的女儿半夏在“机关”重重的群艺馆工作期间,也深感陌生、困窘,格格不入,最终选择从那世故、俗气的生活中剥离出来,重新亲近诗意盎然的瑶乡。她在瑶乡担任“女书”讲解员,举办“女书”培训班,从中获得了精神的满足与慰藉。瑶族女性的这种超越与复归之路,蕴含了瑶乡传统品性和时代精神新质之间矛盾、碰撞所形成的深长意味。
《女歌》表现了瑶乡传统对人性发展的积极影响,却也没有回避古老文化的负面影响。在瑶乡的风俗习性中,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封建宗法思想根深蒂固,深深影响和支配着人们的言行举止。冬青的家庭乃至家族责任感强烈,结果“耳根子软”,对亲戚几乎是有求必应,每每为亲戚的错误埋单,有意无意中包庇和助长了苍耳的不思进取、白芷的懦弱糊涂、大哥和二哥的无限制索取。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感叹“毕竟血脉相连”、“人亲骨头香的”。与女性美好品性和亲情伦理温暖相伴而生的不循事理和无分寸纵容,就由此有力地体现出来。
曹志辉的《女歌》从传统文化和时代现实双重影响的视野,来描述瑶村女性的生存经历与精神气质,既以对经济一体化时代正负面价值的反思,显示出强烈的现实针对性;又以瑶乡风情诗意、浪漫的气息,显示出浓郁的艺术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