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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不问西江只问美

来源:湖南日报 作者:万岳斌 编辑:王进文 2018-06-22 09: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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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听说你夜晚太过妩媚,尽管山尖上不时疾闪着惨烈的蓝光,接着便是头顶炸开暴戾的雷声,我们仍然霸蛮地塞在局促的车里,在窄逼的山道上惊恐前行,为的就是不想错过与你在夜色中相会。

  是谁?这么不小心,偷偷剪下一段银河,慌乱中却又忘了收藏,让它飘落在这山岭里。帽沿相碰的两道山岭,吊脚楼紧咬住陡峭的石崖,你拉住我,我扯紧你,排着登上山坡。数不清、也懒得去数的灯火星星般挂满层层窗门,柔和的光从窗格中探出来,眨巴眨巴着小嘴,贪婪地吮着雨后甜丝丝的新鲜空气,近身打量巷道里南腔北调的人,还想试着插几句话,却不知春雨夜的乍暖还寒,顿时哆嗦成蜡黄,在风中意乱情迷,直到深夜,山寨在梦幻中还不想阖眼入睡。

  这样的雨夜,自无李白床头那种霜露的月光。今夜,明月即便有心,恐怕云朵也会黑着脸拦住不让出来。试想,在这心远地亦远的苗岭,倘有天上一轮孤月,清辉如水,地上先是断断续续,接着此起彼伏的捣衣声响。捣衣声息,一支羌笛或许一管芦笙,突然在夜空里穿窗破户,此时此刻,你说是一种“僧敲月下门”的心静还是“何人不起故园情”的乡愁呢?

  清晨,翠鸟早早喊亮山岭,也将苗寨唤醒。将欲离去的岚雾,意犹未尽,一步一回头。那倚着推窗,正束着发髻的苗家小女孩,好看地半遮半掩在画面里。花伞盛开在淅沥沥的春雨里,一朵,二朵,三朵,一长串,一里弄,时而驻足相拥,时而流动蛇行。

  白水河,清流弹着古筝穿寨而过,五座风雨桥连接左岸右岸,桥面不再摇摇晃晃、吱吱嘎嘎。莫怪我读书少,桥头的那几个字,生生不认得,是否它们久惯在泛着故纸味的《康熙字典》里?

  巷道里、拐角处,不时有苗歌等你在那。嗓音虽然不是高山雨茶般嫩亮,饱含了生活的粗茶淡饭的韵味,曲调却依旧是那么羞涩、缠绵、你侬我侬,哼唱的已然白发苍苍,腔调里少男少女却正在怀春。

  苗家的灶台上,没有几味特别的菜。长宴席令人心旌摇动,可这不是天天摆开来,只有重大喜庆才能神龙见首又见尾,设想的感觉也令唇齿生津。游者十有八九喜欢“高山流水”的敬酒,少不了要来一回,不来一回也不会放过你。土米酒何曾醉人?歌声、笑声、哄闹声,让人红透了脖子。

  西江咧?没有西江?九曲回肠的西江端的没有。

  没有西江?真还有啊!按照这方语言,“江”通“讨”,“西氏”从“赏氏”部落讨得这块立命之地,相互依靠,守望在这里,便筑成了遐迩闻名的“西江”千户苗寨。西江,不曾见,西江,如此见。

  我突然有所领悟,或许这领悟有些狭隘。来时,这有点吓人的雷雨阵式,可能不是雷山大大咧咧的性格使然,也非千户苗寨欢迎远方来宾的排场,倒像是责怪我们过来太迟。很久很久以前,我所生活的这块水美草肥之地,曾是西江苗人祖先的牧牛处。只因他们身份被黥上一道“蛮”符,历史的天空里,隔不了几朝就来一次“狩猎”,他们惹不起,总得躲避,一步步退却,退守到崇山峻岭上,追的追不动了,逃的不再逃了,在西江放下锅碗瓢盆,埋灶做饭,繁衍下来。今个儿,他们翻出这段公案,借一场雷雨表达点小小脾气,然后就此带过。

  颤巍巍、响叮当、亮熠熠的苗银服饰,在不同肤色、不同身材的游人身上巧笑顾盼,真正的苗家人倒成了左瞧右看的好奇客。是啊,都在变,改变是悄悄的,改变是自然的,大可不必为某些改变而担忧,亘古不变的永远是改变。西江,你会越变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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