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鲁迅编印了《比亚兹莱画选》,并担纲封面设计。在引言里,鲁迅称比亚兹莱“生命虽然如此短促,却没有一个艺术家,作黑白画的艺术家,获得比他更为普遍的名誉;也没有一个艺术家影响现代艺术如他这样的广阔”。
作为英国19世纪末有名的插画家,奥博里·比亚兹莱(Aubrey Beardsley)进入鲁迅的眼帘不稀奇,得到如此高的推崇却很少见。当然,鲁迅绝非一味地溢美:“有时他的作品达到纯粹的美,但这是恶魔的美,而常有罪恶底自觉,罪恶首受美而变形又复被美所暴露”。
比亚兹莱的作品风格简洁,通例采用黑白两色;但同时又是繁复的,线条曲折,饰纹精细。画面气氛诡谲,人物形象恐怖,隐露些许情色意味。譬如,那幅广为人知的《莎乐美》。“约翰,我吻了你,吻了你的嘴唇”,女子浑身黑色装束,捧着一颗头颅,旁若无人,喃喃自语,男子头颈流出的血,袅袅绕绕,潺潺流淌,在终端开出了一朵妖异的花。绝望的爱,毁灭的激情。上世纪20年代的中国之所以出现“比亚兹莱热”,正是因为《莎乐美》的成功。
韦君琳曾于1994年为安徽美术出版社编选《比亚兹莱黑白装饰画选》,于2003年为海燕出版社编选《比亚兹莱插画集》,此次编选《恶之花:比亚兹莱插画艺术》,可谓驾轻就熟,美术爱好者、设计师可从其绘画风格及作品意趣上得到启发。
比亚兹莱小试啼声,是在1892年夏天为《亚瑟王之死》绘制插图。装饰意味十足的仿木刻线描,黑与白营造的神秘氛围,简练、概括地描摹了整个故事。以不羁的想象力弥补绘画基础的薄弱,耳目一新,扬长避短,从此奠定了比亚兹莱别致的艺术风格。
《莎乐美》是比亚兹莱真正的成名作。1894年,比亚兹莱为奥斯卡·王尔德的《莎乐美》绘制了16幅黑白插画。两位唯美主义大师强强联手,插画甚至比文字内容更加触目惊心。莎乐美偏执、疯狂、不顾一切、自我中心,美艳至极又残忍至极,但她同时又是旧伦理的受害者,体现了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可悲可叹可怜可敬。“莎乐美”作为新女性的代表,从此造就文学史和美术史上的一个典型。
因为《莎乐美》的成功,比亚兹莱受聘为著名杂志《黄面志》的美编。1897年是比亚兹莱创作的又一高峰,《夺发记》《丑角》《莫格街谋杀案》等作品蜂拥而出,涉足题材更加丰富,风格也更加洗练,高昂宣扬生命力的绽放。然而,艺术家本人的生命却行进到了尾声。
26岁的年轻画家在1898年3月16日永远划下了终止符。比亚兹莱真正投身创作的时间不过几年,然而他的艺术魅力并未像流星一般消逝,他在短暂的人生里创作的一系列插画,让黑白世界发散幽然的芬芳,至今依然带给人们无限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