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1927年2月14日-2011年12月21日)
1927年,木心出生于浙江乌镇东栅,因从小受教于私塾,深谙中国传统文化,少年时期又浸润在大量西方文学与哲学著作中,精通文史与音乐绘画。“文革”期间写下65万字笔记。1982年旅居纽约,1984年,他以五十六岁之龄重启写作,重拾对文学的渴望,最终成就不可忽视的智性声音。这位“文学的鲁滨逊”,一直在创造着另一种可能。
今年,在木心先生恢复写作三十五周年之际,单向空间联合木心美术馆、出版机构理想国、新京报·文化客厅、凤凰网文化,向这位二十世纪最重要写作者之一致敬,举办名为“回到文学:木心先生重启写作三十五周年”的系列活动。
在8月24日和25日两天内,包括陈丹青在内的十数位作家、学者,齐聚单向空间·杭州乐堤港店,展开了多场对谈与讲演,2000多名读者从天南海北赶来,共赴一场追怀木心的文学周末。
活动现场
木心以文学书写对峙“语境”,他的写作本身,就是“语境”。在“广阔心灵”与“全景自由”之间,东方与西方之间,古今之间 不同语境下,文学的记忆与领悟各不相同,在“语境”中回味木心,为纪念活动拉开帷幕。
8月24日晚,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孙郁、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陈子善、著名文学翻译家林少华、作家小宝、剧作家李静分别在不同的“语境”下感受木心。
京派与海派之间的木心
现代文学有京派与海派之分,但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孙郁表示,出生于南方的木心先生是游于京派与海派之外的一个世界人,是还乡的非故乡之人,在五四之后,这非常少见。
孙郁认为出生于南方的木心先生是游于京派与海派之外的一个世界人。
“木心先生是一位无法归类的作家,他长期生活在上海,但不太看得上海派,在文中经常谈到京派,有尊重也有不以为然,他的精神气质深处有京派元素。京派文学有一种审美的静观和超能力的写作倾向,这些东西木心是认可的,木心也讨厌泛道德化意识形态的文章,”孙郁说,“但木心不像京派人这么散漫,他有一种不安定,有一种年轻生命不安于固定的冲动,他经常有一种飞行漫游那样的快感在里面,这是京派文人所没有的。海派作家善于写现代对都市人的压抑,这些木心先生是认可的,可是他又觉得滥情的范畴在扩散,滥风景、滥乡心、滥史等等是有问题的。 ”
木心是沉默且少见的,孙郁认为用一般的文化史的概念无法把木心归类,“因为他感知世界的方法和描述的方法具有颠覆性,这导致当代的主流对待他总是沉默。从尼采、释迦摩尼到鲁迅,木心总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一种精神上的参照,创造出自由、不安定、充满哲思的文字。”
当代与现代之间的木心
陈子善从木心与中国现代作家的关系出发,提出在作家、诗人的身份之外,木心还是一位独树一帜的文学评论家。他曾对鲁迅、茅盾、张爱玲都作出自己独特的评价,观点鲜明,该肯定就肯定,不能肯定绝不肯定。
陈子善认为,在作家、诗人的身份之外木心还是一位独树一帜的文学评论家。
“比如木心在《鲁迅祭》中强调鲁迅的了不起,认为他不仅仅是一位卓越的文学家,还是一个卓越的文体家,木心认为《故事新编》是鲁迅的巅峰之作,是100多年来中国文学最好的结构。他也曾赞誉茅盾竖起了一座丰碑,同时也对茅盾晚年的回忆录提出批评,这是他对文坛前辈一个客观又认真的态度。关于张爱玲,木心也曾经专门写文章公开发表,他认为张爱玲不愿意写主流的东西,要写自己喜欢写、想写的东西。”
木心和日本
翻译家林少华说阅读木心让他知道什么叫知者、师尊与贵人。
木心画作 来源:木心美术馆
他总结道:“木心在当下的意义可以有这么三个方面的标高,一是文体上的标高,用木心自己的话说是焊接古文和白话文的疤,伤疤非常好看;二是审美上的标高,木心超越了学理概念、逻辑和体系,轻松的直达诗意和审美;三是品格和人格上的标高,他的贵族气质和言行优雅,木心一生两度入狱,被迫改造这么多年,期间所受磨难不可想象,但木心在作品中从不涉及那段岁月,对于给他带来磨难的当事者和环境,对于浊物和丑类,木心采取的态度不是怀恨和复仇,而大约是出于近乎怜悯的傲慢,所以不懈提及,在他看来连提及都是高看,干脆不提。”
林少华给予木心十分高的评价,认为他的离去意味着最后一位文化贵族背影的消失。“他是那种由古希腊知识分子精神和中国魏晋诗人风骨奇妙结合生成的精神贵族、文化贵族,所以当下我们阅读木心的意义仍巨大,无论是从文体、审美还是品格和人格上。”
从伦理到美学
作家小宝认为以脉络而言,在读书之多之深及炼字之考究上近无可匹敌的木心,当属新文化运动最好的代表人物。
作家小宝认为木心是新文化运动最好的缩影或代表人物。
“木心的阅读量是非常大的,他读了大量古今中外的作品,连当时新文化运动特别提倡弱小民族的文学作品他都读过。博尔赫斯讲过一句话是‘没有重读的书等于没有读过’。木心《文学回忆录》中很多内容对他来讲都是三复其书,甚至四复其书。所以在这个意义上,中国所谓评论界和研究界对他失声,是有道理的,因为他们读过的书没有木心那么多也没有他那么深。”
《文学回忆录》——木心讲述
小宝评价木心是一位现代中国文字典范写作的尝试者,“他的文字之精、文字之考究是难以想象的,而且他是中国到现在为止为数不多的炼句大师,每句话都是经过琢磨,你几乎找不到一个废字,都是那么的妥帖。”
木心文学中的角色扮演
剧作家李静说:“每到让我谈木心的时候我都非常恐惧,觉得不好谈。因为他像空气中的某种氛围,某种灵光,或者是他非常像流水、像音乐,是无形的,当你要固化他在一个话题,你盯着不久他就已经溜走了,他写作触点之多视域之广,关于信仰、关于宇宙、关于文明、关于艺术,谈文学、谈音乐、谈绘画,他就像谈家人随口就谈,谈社会、谈历史、谈人情微末的细节,全部都谈,当他涉及这些的时候是没有价值等级制的,每一个东西在他的谈论当中都是大师。”
借助马丁·布伯和阿伦·布洛克关于人与世界关系的观点,李静认为中国现当代作家文化根脉的失落,是由于现代以来中国知识分子以非个人客体化的我他视点,来对待母语和西方传统,从而失去了认知和体验文化传统的能力。木心则与之完全相反,他的所有写作都是他和古今中西一切经验“我你式”的相逢,把往昔文明和自我经验复活为一个个血肉之躯的“你”,从而展开无数个“我你”之间精神与灵魂的悟谈。
木心诗集
“木心最为独特的这点就是他呈现出来我你关系,世界在他笔下不再是陌生的异乡和没有意义的尘埃,不再是知识、数据功用,而是灵性、爱、美的灵魂所要运行、对话以及安放的地方。”
在这次“回到文学:木心先生重启写作三十五周年系列纪念活动”中,展览部分从8月17日开展,包括木心雪句展与木心手稿展。由理想国编辑精心选取木心先生经典名句,围绕单向空间书店楼梯台阶蜿蜒向上,贯穿书店三层空间;并与木心纪念馆合作,首次将木心先生的手稿展陈于书店内的单向艺廊,其中包括名篇《哥伦比亚的倒影》的手稿长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