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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衍良:被阅读是浪漫的事,但不应止于一个符号

来源:文学报 作者: 编辑:魏玮 2019-09-16 10:4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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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理科生打量世界的方式”,这是作家马小淘为青年作家谈衍良所写的书评中的一句话,被印在谈衍良首本短篇小说集《乌鸦妖怪与随机数侦探》的封底,同样印在封底的推介语还有作家小白写的“试图用少量生活推导出一整个观念大厦”以及评论家黄德海所说的“一个满怀好奇的家伙,用望远镜和显微镜交替观察着人心的某些奇特角落”。

这些评语无一不指向谈衍良作为一个理科生写小说时体现的个性与特点,他看待世界的方式是充满理科思维的。此前在一篇创作谈的末尾,谈衍良说自己开始像个科学家了,但现在他认为“实验员”的说法其实更适合他,用精密的仪器来观察生活这个复杂的样本,然后做很多实验,收集足够多的数据,挑出有代表性的,但数据背后的科学道理,他不妄图去解读。在他看来,像托尔斯泰般伟大的作家,同时扮演了实验员和科学家的角色,但对他来说,只是把故事讲好、把实验做好,就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数学方程式、液态氮、北回归线、飞行原理、随机数等理科用词在谈衍良的小说中如一个个材料,结合衍生出其他意义,进而成为生成故事的重要元素。他把数学小说化,这也是阅读他的小说会形生陌生感的来源。作为复旦大学材料科学系硕士,谈衍良平时做的最多的事是研究金属腐蚀,在等待反应的过程中,有时候会去写小说。他写作时会将理科生的经验放进去,以致于“理科思维”似乎成为读者们的某种辨识符号。对此,谈衍良表示不会为了维护“理科生”的符号而去在每篇文章里加很多数字或题目,同样地,如果在写的文章和这本书的风格不一样,这也不是为了褪去身上的符号。比如《疼痛课》的主角是一个整天坐在烧结车间电熔炉旁的控温员,但他也可以是其他身份的人,也许是一个公交司机。“在写小说的时候,我从来都不会去想‘这个角色应该是什么类型的’,或者说‘这个角色太单一了,我要让他复杂一点儿’。”“我自己也是我的角色之一。如果我在别人的眼里是一个符号化的人,那说明我就是只展现出了我单一的一面,这当然也没有错。”

在他眼中,“被阅读”是一件浪漫的事,被读出复杂性也是一种荣耀,但毕竟任何人的存在都不是专门用来“被阅读”的。评论家张定浩在某场对谈中提及的话或许可以用来解释:他会慢慢变成那种可以欢快地说出不愉快真理的小说家,“理科生是他的一个符号,每个写作的人不可避免地会带上一个符号,别人愿意通过一个符号去辨识。如果写的越来越丰富,这个符号就会褪去,通过去掉符号的方式,作者的符号才会变得很多样。”

在《乌鸦妖怪与随机数侦探》中,有两篇在作者本人眼中都很不“理科”:《爱猫者》和《库生》。《库生》是他第一次尝试书写生活着的这座城市——上海,更贴地,他以后想要更多地关注生活在社区里的人群。而《爱猫者》是谈衍良正式发表的第一篇小说,围绕两个虐猫角色展开,启发他写这篇小说的是王安忆的《众声喧哗》,“一个市井故事,你很难去概括每一个角色分别展现了人性的哪方面,但你读完之后就会觉得‘人就是这样的呀’。”他觉得这就是小说展现人性的方式,在经验的层面,而不是理论层面。他认为人性是贯彻在一切有人存在的地方的,所以他要的是既有真实感也有陌生感。陌生感负责挖掘那些人性还没有被完全了解的角落,真实感负责让人觉得这的确是人性,而不是空想。

“我本身是一个生活经验非常淡薄的人,所以很少会去试图区分‘正常’和‘异常’。这在写小说的层面上可能不是一件坏事,在我写那些奇怪的人的时候,我打心眼儿里觉得他们是很正常的。”谈衍良谈及自己小说中那些奇怪又有点执拗的主人公时,如此说道。《疼痛课》里的肖伟峰特别关心“疼痛”这件事,他怕痛,所以整天就想着怎么让自己的儿子不再怕痛,甚至要故意用小针去扎他儿子一下。《百分之七十八的纯净空气》的主角林清晖,他特别关心的是空气,他觉得他所在的化工厂空气污染很严重,所以从头到尾就是想闻一下百分百的纯净空气。接着,谈衍良又举了《出题人》里的主角衍正为例,整个故事里就一直在想怎么出数学题目。但这也仅限于故事内的几个小时,他可能在故事结束之后就发现了出数学题原来不过如此,于是再次成为一个毫无特点的人。谈衍良想要极力说明的是就像他看很多社会热点新闻时不会觉得惊讶,这些主角在他眼中都很平凡。他觉得无论是写h作还是阅读,如果默认它是一桩“奇闻异事”,就很难从中找到人性,找到真实感。“我一直相信‘一切异常都是你不熟悉的日常’,所以,把这些异常用日常的方式写下来也可以算是我写作的一种本质。”

谈衍良以一种老练的方式书写着与自己相关的经验世界,但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自娱自乐的写作者,他的写作姿态更像是一个冲动的、好奇的、具有张力的年轻人极力想要去描摹日常,却又保持了自己的思辨。他比喻自己是个丢骰子的人,扔出去一个3D20(三个二十面骰),出现的结果将替他决定好将要选择的说辞。至于为什么写小说?谈衍良用随机数回答了这个提问:一篇小说不是一个传奇的故事,而是一个平凡的故事,它只是描写了一种可能性,或者说这种可能性也是一种偶然性。“这些偶然性可能是由我的想法和经验拼凑而成的,但是由于它的排列组合是我自己没有预料到的随机的过程,那么它就可能超出了我的预期,这也就是我所认为写小说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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