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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笔,20位艺文界长夜回信人在等你的来信

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钱恋水 编辑:魏玮 2020-03-10 20:20:53
时刻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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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灾难来临前,谁都无法预知它的存在。当它像《奥特曼》里的怪兽从天而降,在微渺的城市暴走,日常剥落,露出平日无暇顾及的斑驳“真相”。

风暴中心的人,经历日益严酷的最初打击后,竟能在烟火气荡尽的城中生出坚韧的力量。必须如此。

其余的人不安、压抑,生活或许幸未严重脱轨,可也对存在产生了疑惑。

此时,记录,表达,被倾听和交流的渴望比任何时候都强,因为人始终是群居动物。写一封信,然后盼望回信。“保持通信,祝好”的古老方式会使人对明天怀有期望。

艺文力研究所发起了一个公益互助计划——“2020,我想和你谈谈”全民互动发声计划”,请你写一封来,也可以是图片、视频或者音频的方式,表达心中所感;也可以指定你喜欢的艺文界人士,给他(她)写信,他(她)会在长夜回复。

第一批长夜回复人包括医生蒎蒲,志愿者邓歌,诗人翟永明,舞蹈家高艳津子,画家、诗人蒋勋,画家幾米,作家杨照,演员伊能静、刘孜,音乐人姚谦、方文山等二十位,更多回信人即将加入。

书信往来正在继续,拿起笔,和他们谈谈吧。

活动海报 本文图片由“艺文力研究所”微信公众号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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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艳津子

高艳津子

北京现代舞团总监高艳津子没有想过会给陌生人写一封“也许永不对应的信”。“但是在这特殊的情况下一切就发生了……在人类的灾难中从来都不会失去神奇,也就没有绝对的灾难……”

高艳津子收到的信来自武汉,写信人吕晓宇是牛津大学学者、作家,疫情期间坚守武汉的写作者,令人想起《失明症漫记》中短暂登场、鸠占鹊巢的失明作家,用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浸在牛奶白中的生活。(信件原文)

吕晓宇在信中详述封城后的生活,日渐沉默的社区,没有病人的家中格外大的笑声,学会用智能手机、家中活动范围半径最大的姥姥。某一天,对镜洗脸时,吕晓宇发觉了“隔离对身体的改造”,“在下腹、屁股、大腿,甚至手指,发现滋生的身体。”

全家人都胖了,“和肆无忌惮的喝酒有关”。头发疯长,人们遭遇信仰危机。吕晓宇加入志愿队,但无法阻挡“现实逐步侵入梦境,梦里也出现了口罩,消毒水,数字,空荡的城市”。

他(或者是她?)给高艳津子的问题是:“身体要怎么直面灾难?”

津子的回答很简单。她是舞者,“相信舞蹈是神的一种语言,希望让更多人拥有这种与神对话的能力。如此,我们的身体就已做好了直面一切灾难。”

高艳津子也谈到死亡。身体是灵魂和死亡间的屏障。她一一写下自己认同的三种关于死亡的解释:

余华说,死亡只是出离了时间……

奥修说,要死的时候去问神,什么是活着……

传智师父说,生死就如掌心和掌背,一面生一面死,都是你的存在……

也提到把灾难变成馈赠的可能途径——不怀侥幸的心理去细腻的经历所有时刻。

和全国其他艺术团体一样,北京现代舞团大量取消演出,财务只能支撑两个月的工资,“但交今年场租会有问题”。舞团在自媒体平台在线教困于家中的人如何席地起舞,怎么了解自己的身体。身体是舞者与世界沟通的媒介,也是借以注视自己感知器。

武汉的赵彬是饿了么骑士,俗称“外卖小哥”,今年三十岁。他比绝大多数人更加看见武汉。赵彬爱武汉浓浓的烟火气,走街串巷时手眼随心动,用相机拍下这座城市不自觉中显露的细腻纹理。面孔和街巷堆积而成的人类生活痕迹,在有心人眼中是很美的。他像个真正的古典骑士,常常幻想“等到这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结束后,人们会走上街头庆祝,陌生人会抱在一起”。(来信节选)

医生蒎蒲

医生蒎蒲

给他写回信的是新冠肺炎治愈者、武汉一线医生蒎蒲。光头医生即将返岗,在没当医生前也曾憧憬过走街串巷讨生活的潇洒。医生经历过他人的生死,又差点迎接死神的亲吻。他一定看到很多颜色,但信中透漏的只有光明。“这世界其实坏人很少,为什么很多时候人与人的关系看上去如此紧张。就像你说的骑手和保安,又好像患者和医生。”疫情显出国人心齐,“过了疫情,也许又会回复争吵。也没啥,这本就是生活。”

赵彬随信发来的照片

赵彬随信发来的照片

这对骑士和医生是豁达爽快人,炉中最噼啪作响的炭火。

姚谦和宋冬野的信中,则重述了安静和日常的力量。

他们回复的也都是武汉来信。来信者都已为人父母,在哑静中努力保持日常节奏不被坏消息和切近的悲伤打乱。快节奏的喧嚣生活中很难体会的孤独,在江堤的风和骑电动车买菜的路上慷慨放送。

姚谦

姚谦

姚谦在回信里说了好多次谢谢。“当我阅读着从生活更严峻的地方写来的你的信,告诉我这段时间生活所感,…… 你有着比我更笃定与安静的力量。”写信人KONG(武汉武昌区私营业主)记录的凌晨志愿者车队的尾灯,沉默交接物资的画面,随着交通管制和志愿者感染病例的出现逐渐淡出。但他还是会偶尔大胆猜测“结束的时间”。(信件原文

寄信人覃丹很活泼,她说自己是“装着儿与女的大口袋”,呼呼生风。她的两个儿子都喜欢宋冬野的《野马》,她也喜欢,“旋律真的非常好听,我在里面感受着接受”。

骑上电动车去买菜的覃丹是英勇女骑士,在路上自由变形,一会极小,一会被风鼓得极大。日常的力量拴住风中的女骑士,牵着她买到食物,飞驰回家,把它们放上餐桌。(信件原文

来信中“给宋先生看的照片”

来信中“给宋先生看的照片”

宋冬野也是个吃货,还没有勇气做爹。去过十几次的武汉在他记忆里留下喷香的回忆,“吃热干面豆皮鸭脖子和油焖大虾”,还有“长江上的船,上黄鹤楼,看东湖,过早,公交司机的热情和凶猛,以及一直在施工的马路”。

“在我狭窄的视角里,武汉是一个火热的地方,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那种乐在其中的喧嚣,刺激,爽快,浓郁,生龙活虎,就像油焖大虾。”

宋冬野

宋冬野

“油焖大虾生病了”,宋冬野也和全国人民一起,蹲守家中月余,厨艺和手机游记双双进步,体重还减了。他觉得,人和世界互相看不上,人和世界又都挺可爱的。宋胖子不再有壮志,但一颗心不糙。他在信的末尾许下的朴素愿望真真假假,希望“油焖大虾重拾往日风采”是真,“希望我家的猫可以学会自己铲猫砂”就是扯淡了。得有点幽默感,才能接受这个世界的荒诞。

人是这样的,身处生活都很难保障的境遇中,反而因为要用力维持三餐一宿而拿出惊人的务实。远处的人生活无虞,却无法抑制忧心,往往因为双手的虚空而忧郁。

这项通信计划正在进行中,更多来信和回信将陆续刊出。如果你也想写信,可以通过以下渠道送抵收信人的手中。

下附写信渠道、规则及宋冬野回信全文。

[如何投递信件]

文字:字数不限,扫描下方二维码即可报名。

视频:短视频为主(10分钟以内)。格式优先MP4、MOV格式,其他特殊格式最好可以转码后提交,素材清晰度能达到高清1080P以上为佳。手机拍摄请横屏拍摄,尽量保证声音清晰,减少杂音干扰。

音频:短音频为主(10分钟以内)。在录音之前,可进行简短的个人介绍。为保证播出效果,需提供声音清晰、稳定的音频文件,文件以M4A、MP3、WAV格式为主,可附上音频内容说明文字。

图片:本次活动图片格式仅接收JPG,其他文件格式请转成本格式提交,图片清晰,张数不超过5张,可附上图片内容说明文字。如图片文件过大可以压缩包形式上传至changyelaixin@163.com,邮件请注明姓名、电话。

投递方式扫描下方二维码 投递信件

宋冬野  行吟在安和桥北的音乐唱作人✎

覃丹老师:

您好!

收到您的来信,很高兴!没想到在多年以后,还有机会用这种看起来很古老的通信方式与人交流,真有意思。在我和您大儿子同岁的时候,学校里很流行交笔友,由于情窦开得实在有点早,所以信写着写着就变成了小情书,回忆起来羞臊不堪的那种。

我妈说,养我一遍,难于上青天,而您养育了三个孩子,这是我很难想象的生活,想必您一定很辛苦吧! 我还没有为人父,大概是因为不太相信自己有那么大的勇气,也不太相信自己能负得起那个责任,所以对于您,我是相当敬佩的,我也相信在辛苦的时候,或者在觉得世界太荒诞的时候,看到孩子们的美好,多少会舒服了一些。

您说您觉得世界荒诞,可不是嘛!

多荒诞啊!悲伤时哪都没有借口,喜悦时到处全都是正确答案,最后没有一个人真正知道我们为什么活着,胡乱找到一份事业,一份责任,或者一份什么东西,权且当作意义,就了此余生,多逗啊……

但是没辙,我们都身在荒诞之中,我们本身就是荒诞本诞,这个世界若有灵,大概也觉得我们挺荒诞挺逗的吧。所以我们和这个世界互相看不上,各自生闷气,就像因为鸡毛蒜皮吵了小架的情侣,这样看起来,我们和世界也都挺可爱的。

我大概去过十几次武汉,对武汉的印象在脑子里有点杂乱无章,能记起在武汉演出,朋友带我坐长江上的船,上黄鹤楼,看东湖,过早,吃热干面豆皮鸭脖子和油焖大虾,还有就是公交司机的热情和凶猛,以及一直在施工的马路。在我狭窄的视角里,武汉是一个火热的地方,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那种乐在其中的喧嚣,刺激,爽快,浓郁,生龙活虎,就像油焖大虾。

近来,“油焖大虾”生了场病,一时间各种信息狂轰乱炸,搞得人们脑子都乱了。

近一个月我一直缩在家里,时不时了解一下疫情的消息,偶尔唏嘘,偶尔难过,偶尔愤怒,偶尔绝望,但却练就了一身收拾屋子的本领,减下了一些体重,厨艺也更进一步,连手机游戏都打到了高级段位。虽然这些自家的小喜悦在外面的疫情下显得徒劳无力,也有点不合时宜,但谁说这些不能让我们高兴一点呢,所谓最温暖的希望,也就是这种小喜悦堆积而成的吧,至少还是这些,让我到现在也觉得,这个世界一定会好的。

谢谢您和孩子们喜欢我的歌,能给您和家人的生活多少添点儿色彩是我的荣幸!

您大儿子问我因为什么写第一首歌,很惭愧地说实话,就是因为当时喜欢的小姑娘呗。再过几年,他的情窦开大了,大概就能明白那种感受了吧,不过以我妈的经验来看,我估计到时候您可有的受了,看照片上,这小帅哥,可不省心呐!

您二儿子问我董小姐长什么样子,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和他在街上看到的路人小姐姐长得差不多,但是每个路人都有他们自己不为人知的动人的故事,都各自有一个完整的世界,所以千万不要小看他们的每一次微笑和每一滴眼泪。

您问我还有什么特别想要实现的理想,理想这个词我觉得挺虚的,上学的时候总挂在嘴边,现在很少再提了,大概是因为比较懒又胸无什么大志吧,总不愿意考虑太长远的事。说几个小愿望,我希望”油焖大虾”可以重拾往日风采,希望疫情过去之后可以去演出,希望我家的猫可以学会自己铲猫砂,还有就是希望明天打游戏不要再输了。

谢谢您,希望有机会可以见到您和孩子们!祝您健康,高兴!

春天就快到啦!

宋冬野

2020.02.25

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钱恋水

编辑:魏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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