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6日，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大家系列展之“入木——黄永玉版画艺术展”于北京画院美术馆开幕。此次展览以黄永玉亲题手记为线索展开，精选其从上世纪40年代起至90年代的版画作品近两百件，勾勒其“入木八十年”的艺术生涯。

而有关自己年轻时的木刻经历，黄永玉曾在散文《速写因缘》中如是说：“画速写、刻木刻在那时，是一种没有办法、不能不如此的一个美术青年的出路。第一是有人愿意看，报纸杂志发表还可以给一些稿费；第二是材料和工作都方便可行，顷刻能办；第三，为朋友画速写，刻好的木刻印出来送朋友是件有趣的事。以后漫长的日子，我和大后方所有的美术青年一样，揽着木刻板、刻刀、几本书、一点钱和换洗的衣服，到处流浪，不停地认识新朋友，又不停地离别。我感激和怀念那消逝了的友谊。太空那么大，星星那么小……见面是很难的。”

今年8月，收录《速写因缘》在内的黄永玉散文随笔集《不给他音乐听》由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不给他音乐听》收录黄永玉25篇文章，其中《“我想不到的长寿秘诀”》《别吓着机器》《小朋友记事》《想》《爸爸们的沧桑》等写于2018年、2019年的新作皆为首次结集出版。

《不给他音乐听》黄永玉手绘插画钤印内封；《不给他音乐听》书封

在散文随笔中，围绕着“木刻”，黄永玉还写到了许多值得感念的回忆。

比如他在二十啷当岁时很穷，穷得像田雨雀的俳句所说的和尚那样：“手里握着三粒豆子，不知是煮了好还是炒了好。”一次他手里只有八角钱，却出现了两个迫切的用途：理发或是买木刻板？他决定还是买木刻板，“管他妈的头发长到三千丈去吧！”当时他的女朋友说：“……如果又买木刻板又理发呢？”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跟一位女孩子搞 ‘投资合营’。我觉得这个办法实在太好了。我满脸绯红，不让她跟我一齐上理发店，坐上理发椅心里又怕她说话不算数，到时候不出木板钱怎么办……我们还刚刚 ‘开始’不久，认真得很，不像我四十多年后的现在天天看着她那样无所谓。不料一走出理发店，她早已等在门口，笑眯眯地交给我一块用粗纸包好的梨木板。”黄永玉写道，那块木刻刻出来之后，题目是《春天，大地的母亲！》。

《速写因缘》还写到了黄永玉与齐白石的故事。图为黄永玉为九十四岁的齐白石创作的彩色肖像木刻，上面还有齐白石的题字。黄永玉至今珍藏，挂在他家客厅里。

除了“木刻”的故事，《不给他音乐听》中还有许多好玩的记录，比如《小朋友记事》一文是黄永玉为今年在上海出版的《唐大郎文集》写的序言，极为有趣。唐大郎也曾在一篇《题画记》写到1962年二三月，黄永玉带女儿黄黑妮从北京到上海，住在上海锦江饭店。黄永玉的朋友们知道黑妮来了，纷纷登门索画。那阵子着实忙坏了还只有五岁的小画家。黄永玉当时还让唐大郎给黑妮画的双猫图题诗：“阿爷磨墨女儿涂，黑白双猫俏且粗。为补老夫诗句拙，妙题还赖唐云书。”

黄永玉《不可不醉 不可太醉》

黄永玉《出恭十二景之一》

而与《不给他音乐听》同时出版的，还有黄永玉经典散文集《比我老的老头》。它们一本以潇洒旷达的姿态，展现跌宕丰富的人生况味；一本则以历经淬炼的雍容和诗意，讲述生命中的悲欣歌哭和不老的怀念。

《比我老的老头》是黄永玉最经典的散文集，讲述的是那些比他年长的前辈或朋友的故事：钱锺书、张乐平、李可染、张伯驹、林风眠、沈从文、聂绀弩、黄裳、黄苗子郁风夫妇……这些群星般闪亮的名字辉映了中国20世纪的文化天空。在两本书中，黄永玉都特别手绘了封面彩图和自画像，还编配十数张私家珍存照片和自绘插画，别有意趣。

《比我老的老头》黄永玉手绘象形内封；《比我老的老头》书封

上海文化出版社责任编辑向澎湃新闻记者透露，这次修订新版的《比我老的老头》与2008年的版本相比，比较大的变化是开篇的序言换了。2008年版《比我老的老头》中，代序的文章是《为什么老头号啕大哭？》，这次新版的序言是黄永玉写于2019年8月的文章《好奇与偏方》，写偏方治病的奇事趣闻。此外，黄永玉还特别为新书画了一幅“比我老的老头”书名象形画，色彩明亮，画面谐趣。

“这两个版本之间，十多年的光阴又过去了。从这次的序言到象形画，情绪和氛围显然与以前的版本不同。是伤痛藏得很深，表达得很轻？还是人生近百，一切随着岁月陈去了，风清云淡，波澜不惊，只记取那些真正重要、值得追溯的过往？”

在责编看来，与盛年落笔酣畅淋漓、快意恣肆有所不同，黄永玉近年来的随笔文章更松弛精简，也更机巧含蓄，但依然保有独特的黄氏风格：妙趣刁钻、谐谑通达。

比如：

“世界上也有另一类好奇的人。好奇别人家的苹果树，别人家的藏书，别人家用功努力的学问成就，别人家庭的幸福美满……他不安心，他不平衡，他也选了一棵树底下耐心坐下来，看上面能掉点什么东西？好开展自己的发现和发明。”

“六七十年前听来的故事。再不讲出来，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提起它了，等于和我一起淹没在世界之外。我不可惜，我肚子好多故事，尤其是好多笑话可惜。”

“一个人，死了就死了，本是很自然的事，物质还原嘛！却喜欢鼓捣灵魂有无的问题。要是真有灵魂，那可能比活在世上自在多了！遨游太空，见到好多老熟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爱到什么地方就到什么地方…… ”

或许一切就如黄永玉说的那样：“值得开心的是自由。随地捡来的杂食、顺手拈来的书本，阳光、空气、水，足够在大江湖漫步了。”

黄永玉自画像

黄永玉看新书《不给他音乐听》。黄黑妮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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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澎湃新闻记者 罗昕

编辑：魏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