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想

　　炎炎夏日混杂家长抗议的声音，灼热了越堆越高的复习资料。新闻铺天盖地的报道，郑重告知你，又是一年高考时。

　　那段日子，像一个盛放乍喜乍悲、笑与泪的器皿。你只要稍微靠近它，记忆便清晰可见。

　　几年前，高考前夕，偌大的操场上，挤满了莘莘学子，眼神充满怅惘、迷思。老校长扶了一下黑框眼镜架，一清喉咙，便开始训话了：我们这一届的上线率，一定要超越过往，刷新纪录。

　　蝉似乎听到了暗号，发了疯的在树上叫个不停，叫得人心生烦躁。老校长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今日，我以学校为荣，明日，学校以我为荣。

　　开场白之后，我们全体起身，像打了兴奋剂似的，换了模样，庄严宣誓：严守纪律，顽强拼搏，全力以赴……最后，让我们振臂高呼，六月，我们一定要满载而归！集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窜出，回荡在整个操场。

　　斜对面的一间教室，是知识的殿堂，是生命转折的地方。那儿，我们全班50多号人正在奋笔疾书，写完后，老师在讲台上耐心地分析每一道题的来龙去脉，我们竖起耳朵凝神倾听。依然是乏味的数学课，我看着天边的流云，飘来飘去。思维跳脱方程式，被一阵南来的熏风，吹拂到了西洲。

　　我最喜欢教语文的符老师。小小的个子，长发披肩，戴一副眼镜，左边嘴角有一颗黑色的痣，知性，端庄。她热衷于朗读课文，浑圆、充满磁性的声音，总能把人带进文章所描绘的境界里。她说，以前经常在家里，在空旷的角落，在山上，大声朗读。朗读，培养语感。这是她的口头禅。

　　有一次，学校却下令，缩减语文的课时，腾出来给数学和英语。她心里似乎不服气，以致讲课常常忘词。后来，很少看到她的身影。

　　在牢笼里，日子依然齿轮般向前推移。碾过了宿舍的挑灯夜读，碾过了周末的琅琅书声，碾过了壮阔的书山题海……终于到了历史性的这一刻——6月7日、8日。

　　上完最后两堂自习课，天空乌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墙上孔老夫子的像，被一层水汽氤氲，依然纹丝不动，似笑非笑。同学们陆续离开后，教室空荡荡的，冷清极了。我想，明天的天气，或许会好些吧？

　　……

　　铃声一响，交上最后一份试卷，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也划上了一个句点。我在心里默想，一切都会成为经典。

　　几年后，奔波于滚滚红尘，褪去委屈与牢骚，敞开压抑许久的灵魂，慢慢懂得：如果人生是一个长长的故事，高考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章节。翻过这一章，还有更多更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