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这深山小径,听风掠过枝叶沙沙,忽然间恍惚起来,原以为从前的一切全都变了,怎料这林间细密的沙沙声响,一如往昔,轻柔、甜蜜,散发出阵阵青春的气息。
那时候,我常常穿过山坡旁那片桐树林,去看云发呆。梧桐树很高,不是因为飘落在地的花萼,我不会意识到,一串串紫色的桐花,已开满枝头。
古人说,梧雄桐雌,梧桐同长同老,象征着忠贞的爱情。而当我偶然间听到“桐花初放,令人想起凄凉笛声”这句歌词时,隐隐预感,梧桐花开,那一支支短笛,呜呜咽咽的,吹出的是你我分离的前奏。
我们的开始,是在那片桐树林下。你说,每次听到我的脚步,从梧桐树下经过,仿佛远远的,就能闻到我的发香。于是,守候在桐树林中,听脚步沙沙,听桐叶沙沙,成了你每天最享受的时光。
我们的惜别,亦是在那片桐树林下。一样的脚步沙沙,一样的桐叶沙沙,只是多了瓢泼的心雨沙沙。
少时的你我不懂得,“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的高洁美好,为何忽然间变成“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多年以后,我曾回到那片桐林树,在柔风斜阳下,紫色的梧桐花,婀娜翩跹,演奏的竟是你我最喜欢的皇帝圆舞曲。我恍然大悟,所谓风吹落叶,雨滴梧桐的悲戚,不过只因那年,时节不对,人未至,花却开。
眼前的山林,枝叶密密匝匝,烈日只能从隙缝中投下几点斑驳的白光。大暑时节,桐树花期早过,正是“桐始花结”,果实初生的时候。一切已与当年不同,我也不再是那个脚步沙沙,向你飞奔而来的少女,但这风吹叶动的声响,却仿佛一曲熟悉的老情歌,唱醒过去的记忆,丝毫不减旧日的亲切温暖。
只是,不知道是否会有那么一刻,你正越过山丘,忽有风从林间穿过,让你蓦地一怔,停下脚步侧耳聆听,然后,静静地,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