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宏
那年初秋,和妻子的社科院同事们一同游览山西。夏天的余威犹在,当汽车驶出太原时,我们还穿着短袖。中午游览了尊胜寺,转过一个小集镇,便登上了蜿蜒的五台山路。路并不曲折,却一程一程地往上。天气忽阴忽阳,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路在不断地延伸,不见边际,孤零零的一辆车,两旁染霜的树色已经发黄,情调有些苍凉。不时能见急赶着羊群的牧童,不时又有惊慌飞掠而过的鸟儿,峰转路回,又不时可眺越发矮小的群山。
突然间,雨变成了雪,车厢里一片沸腾。在南方人眼里,下雪天无疑是难逢的节日,刚熬过溽暑的我们,见到劈面而来的大雪,惊喜之余,便赞叹大自然的神奇了。雪纷纷扬扬地从天抖落,往下看,一片迷茫,山谷在雾气中变得深不可测。车还在飞驰着,驾驶员显得格外兴奋,快速且不鸣笛,他的驾轻就熟,对我们来说却如同瞪眼看着盲人瞎马夜半临池。好在天色并不昏暗,薄云中还能透过丝丝日光。
慢慢地,天放晴了,一片光明洒向群山,阳光下积雪的山峰,在蓝天的映衬中美不胜收。大家从车厢里蜂拥而出,面对雪山跳跃欢叫。片刻,又下雪了,刚才还清澈湛蓝的天顿时又铅灰般地厚重起来,风一阵紧似一阵,雪一片大似一片,车还在飞奔,人却无声无息了。
车到了台怀——五台山的中心,这个昔时热闹的旅游胜地在风雪中异常冷清。才下午两点,便不见了街市。我们单衣单裤打着寒颤游了几处寺院。与裹着棉袍的僧人形成了很大的反差。当地人说南方人抗冻,其实我们是以夏天的心情去接受风雪的。既怨这逼人的寒气,又留连着风雪中难得一睹的景色;既畏惧严冬,又伸手欢迎着终身难忘的感受。
晚上大家挤在宾馆的餐厅里品尝羊肉火锅,外面的风雪依旧,身暖心热之余,人人心满意足,嘴上不说,心里都有一种战胜风雪的满足。饭后,大家都在小卖部争购御寒的衣物——有了挨冻的经验,必然就会有防冻的措施。又听说从砂河方向来的游客被雪阻在北台,大家的心抽紧了,尽管我们比他们幸运。当第二天见到从北台踏雪三十华里出来求援的人,说起昨夜如何在风雪中挨过一宿的情景,直令我们这些被看成是不怕冻的南方人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