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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北京秋韵

来源:北京晚报 作者:徐蔚 编辑:王嫣 2016-10-31 10:2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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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日起台风,我站在南方的天空下,见泛绿的显着鲜亮的叶子不情不愿地从树上落下,才后知后觉地知晓入秋了。满眼堆积着有些倦人的绿意,我越发念起北京的秋天。

  我对秋的印象,最早只是停留在冷霜、红叶、雁南飞这些蒙眬的片景。可生在南国,自是鲜能品味到秋之深韵的。每每读到古人笔下或肃杀或沉抑的秋,且不说能否入情,恐怕连见景都显得有些吃力。说来奇怪,从小课本中所选的四季,春大概是南方的娇柔明媚,秋却往往是北方的层林尽染,天高云淡,有时难免对着秋分后依然青翠的草木想象书中所写的花山是怎样绮美。后来读过郁达夫的《故都的秋》,便满心热烈地恋上了北京的秋天,那座聚萃了五六百年文化的古城,有着最引人倾慕的秋韵。

  夏天离开北京,一入秋,我总是惦念着那一路银杏,怕是裹着一身华衣在秋风中扑扇着。除了枫树,总觉得银杏是最适宜点缀秋的色彩,不论是在胡同深巷里稀疏立着,还是在林道边簇拥成列,都叫人可以细细数过春夏。还有那陪了我一路的槐树,开着些细密的花儿,没有味道,人在槐荫下走着,仿佛是要穿透时间,踏进记忆中那繁荣的老北京。如今秋行渐远,槐花自然是落了的,叶子也渐渐变黄,只剩树干是绿沉沉的,树根旁有两三枝枯草,槐树下还有不紧不慢地拖拉着步子、用缓慢悠闲的声调应答着秋声的都市闲人。北京的树,挡得住喧嚣,摩登大楼不过是另一方世界,树下,去寻民国文人笔下的秋最好。

  秋雨是一层一层凉过,秋风在袭人时热切地送来秋味。街上的梨,枣儿,葡萄,苹果……这时北京的秋,很难让人联想到凛人的荒凉凄冷,仍旧是沉淀时间的秘密,可有了人自发的热闹,那华丽的景象和人间烟火的气息便构成一幅绝佳的市井秋图。

  脱离人群,北京的郊野树立起刚健的风骨,前人所写的草木摇落,金风肃杀之感顿起。秋林即使抹着赤红黄褐的彩妆,与春夏间百花斗艳迥然不同。它的美是特别的,在西风扯紧中生出豪壮庄严的宏大。秋是在沉睡、萌发、茂盛后的成熟,更容易让人涌起深远的感慨,又因为近冬,难免有衰颓之景,像是将折未折的叹息,牵扯出丝丝缕缕的幽远和萧索。

  古人移情秋景,用悲秋来悲己,爱自身身世,叹国恨民艰,往往有特殊的时代背景。站在高处,望着空旷的天地,碧空如洗,败草铺延,远在天际有两三烟树,收目俯见,“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胸怀郁气,不能也不得不伤怀。皇城与朝堂,历尽纷乱与洗礼,文人学士出城又进城,一个接一个攀上高台,借着这秋寄一份悲凉。想是今日,若随故人脚步临京郊秋景,虽心无痛楚的牵挂,也难免追溯着历史,少几分人前浮躁。更何况,北京的秋蕴藏着过往岁月太平与波动时刻画的痕迹,让灵魂沉淀下来思考的,是历史的重量。

  秋本身并非是趋向伤感颓败的季节,而是在不可说的肃穆中,弥漫着时间的醇厚丰满。于四季,秋最得诗家青睐;于人生,秋之境界又何尝不叫懂趣者心悦。人孤身在北方的秋野,看杂色的林木在西风中肆意撒着叶子,呼吸着褪了几分甜味的空气,冥冥心中便呼应这秋的剧幕。站定在一处,就这么直望开去,背后追来北京城斑驳的印象,满眼的风景便烙在记忆中不肯消去了。到底是北京的旧影丰盈了秋,还是秋的风采点染了北京,又有谁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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