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米的新作《我的世界都是你》讲述了一个女孩心爱的“小黑狗狗”不在了,她很想念它,于是写了很多信给小黑狗狗,祈祷离开的小黑狗狗可以收到。小女孩家是一间歇业的旅馆,没有了黑狗狗的小女孩到处游逛。在这些房间里,她遇到了五个奇怪的人物……这是一本与以往不同的几米漫画,开篇便是一片墓地,而每一个画面又好像藏着无数的玄机。记者给几米写去了长长的问题清单,待邮件回复,不但所有问题都有了答案,而且还多了一个标题《女儿、太太和编辑时常让我感到受伤》。但记者还是更喜欢他的这一句——
读者总是变化多端难以捉摸
问:您是台湾成人漫画的代表性人物,作品多数是成人绘本,但也有《我的错都是大人的错》《我不是完美小孩》这样主人公是孩子的作品。这本《我的世界都是你》,最初是想画给孩子的吗?
我的作品一般来说都不是设想为儿童读物,我想谈的主题可能往往需要岁月与经验去理解,即使我的绘本主角是儿童,但也是为了以儿童的角色去反衬成人世界,而不是真的给儿童来读的。当然不是说儿童不能阅读,而是说我是为了各种年龄层的读者创作的,希望不同年龄的读者都可以在里面读到自己欣赏的解读。
问:您心目中,自己的作品有特定年龄的读者吗?或者说,哪个年龄段读者可以更与您“心有灵犀”?
我希望不同年龄层的读者都可以有其不同的阅读感受。但这么说,大概是显现出我其实无法为哪些特定读者量身订做,读者总是变化多端难以捉摸,实在超出我的能力。我只能相信只要诚心创作,与作品相呼应的读者自然就可以感受到。
问:您的图画和文字的表述手段都是碎片式的、符号化的。没有固定的主角和形象,文字与图画之间、句子与句子之间的相关性有时很模糊,像诗歌、像意识流。这是不是意味着读懂几米需要一定的条件:年龄、阅历、理解能力……
阅读可以是很直觉的,但那可能就是一次两次之后就没了。我总希望我的作品可以让读者一读再读,在不同的年纪读有不同的感受,可以吸引读者持续翻下去,因此会想办法设计一些机关在里面。我喜欢的绘本是图与文互补的,图像表达过的不必用文字再写一次,文字叙述的就不必再用图画重复呈现,图和文像是接力赛一样,图画看完读文字,会有新的不同感受,这一页的文字接到下一页的图也会有不同想法,再接到下一页的文字又有新的东西跑出来,这是我理想中的状况。图与文可以相互产生撞击火花与化学作用是我比较在意的。
女儿、太太和编辑时常让我感到受伤
问:能谈谈“天蝎座的毒舌派太太”和女儿对您(尤其是创作方面)的影响吗?
她们(以及编辑)是我最早的读者,也是最直言不讳的读者,我常因她们不避讳的感想而受伤,但也常从她们的毒舌里找到修改作品的方向,我非常感谢她们的诤言。
问:许多人喜欢您的作品,不仅是因为画面,更是因为画面和文字所传递的对生活的感悟。您觉得,对一个漫画家而言,想法、文字和绘画,哪一个更重要?
有想法,但也得去画去写;会画却没办法产生让人产生共鸣的想法,也很容易败阵。文字和图画则是相辅的,图画可以具象,文字可以抽象,缺一就很可惜。这是没办法分高下的,都是必要的组成元素。
感谢大家的厚爱把一些隽永的句子都算在我头上
问:网上有各种几米经典语录大全,您有自己最偏爱/满意的作品或“经典语录”吗?
其实我自己也看过一些流传的“语录”,但有不少都不是我写我讲的,感谢大家的厚爱把一些隽永的句子都算在我头上。每一部作品都是自己的孩子,要找出最爱的总是为难,如果只看近年,那我觉得《星空》具有代表性;如果谈意义,《森林里的秘密》是我的第一本书,让我知道我可以创作。而最满意的作品,可能永远是下一本。
问:这些年绘本很流行,但鲜有广受喜爱且有持续影响力的作者和作品出现,是不是因为很多作者对他们画里的“小人”没有投入足够的情感,只是把创作看作工作,甚至只是挣钱的手段?您是如何与自己画里的“小人”交流的?
这我很难帮别人回答,也许可能许多人志不在绘本,而是插画。有很多很棒的插画作品,但即使50张很棒的插画,也没办法变成一本好的绘本,两者的概念是不同的。插画像是摄影,但绘本像电影,好的摄影不一定可以变成好的电影,好的电影也不一定有好的摄影。我相信创作者对作品都是投入情感的,只是怎么思考作品的定位,就会影响其展现出来的样子。如果一位创作者要当摄影师,怎能以电影导演去要求呢。我觉得可能在于很多人把插画认知为绘本,但两者是不一样的。
问:是不是只有经历过生死考验这样巨大人生起伏的人,才可以看懂、点破许多我们每天经历、深受其苦,却又无知无觉的东西,比如人与人之间的隔膜,比如内心的恐惧与孤独……
创作有很多种不一样的类型,我的方式是因为受到巨大恐惧的压迫然后迸发出来的对于诉说与创作的热情。但很多创作者不是这样子,每个创作者各自的驱动力都不一样,如果你问弗洛伊德,他就会说来自性。因此无法只以一种标准来看,每个创作者都在找寻自己想要透过作品对他人诉说的核心,可能就是创作的根源,而每个人的不同特色让我们可以欣赏很多不同的创作,都是从每个人不同的特质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