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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大传奇》篇目24:弹劾忠贤(上)

来源:红网综合 作者: 编辑:李子璇 2017-01-08 10:5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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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凤来、张瑞图刚迈进乾清门外西首一溜平房的阁臣办事处,李国𣚴就道:“皇上撵了崔呈秀去了。”

  施凤来坐到炕沿儿上道:“早晚的事,意料中的。”一面接过批旨看。

  张瑞图叹口气:“先批个‘静听处分’,谁还不明白?杨维垣是咬住了崔呈秀,这已经是他三劾崔呈秀了,终是让他给鼓捣走了。

  他是要给自己翻身。”

  “还好,”施凤来将批旨递给张瑞图,“皇上并未难为崔呈秀,温旨令乘传归,算是厚待他了,好歹弄了个衣锦还乡。”

  李国𣚴递给施凤来另一份奏疏,“再看看这个,这是贾继春劾崔呈秀的弹章,他捎带着连田吉、李夔(kuí)龙和单明诩也一勺烩了。”

  施凤来接过看,渐渐地额上青筋暴起,把奏疏狠命一摔。“单明诩一个顺天巡抚,碍着他一个太常少卿何事?他自己就是干净人了?就不怕人家劾了他?到底都抱着个什么心思?!”

  张瑞图捡起来打开看,可是说得够狠!说崔呈秀“说事卖官,娶娼宣淫,但知有官,不知有母,三纲废弛,人禽不辨!”见崇祯批道“崔呈秀已去,其过不予追究”,便有些困惑不解,既准了他回籍丁忧,又宝马香车送他回去,既认他有过,又不予追究,皇上到底揣着什么主意?抑或根本没有主意?这样想着,可没敢说出来。

  李国𣚴抓起一把大蒲扇呼扇了两下,“崔呈秀是不追究了,下面该轮到谁了?”

  “谁?”张瑞图伸过脖子来。

  “你和我。”

  张瑞图瞪着眼张着嘴伸着脖凝住了。

  施凤来道:“这要看厂公的造化了。他不倒,你我无大碍。我等不似崔呈秀,有血案在身,你我不过受施于厂公,唯恭唯谨,毕竟无甚大过。”

  “也不见得。朝臣不敢倒魏,却敢搬动你我。虽无大过,却说不上是为朝廷做事呢。”李国𣚴道。施凤来笑而不答,他也有一番心思没说出来,可比张瑞图看得明白:皇上是在等着直刺魏忠贤的疏奏!皇上如果从翦除魏忠贤羽翼着手,魏忠贤怎会看不出来?也就不会待着等死,那无异于逼魏忠贤背水一战。要是从魏忠贤下手,便群龙无首,树倒猢狲散。但下面的事,必得有人首指了魏忠贤,才好掂出分量,才好做出来。如果没人敢参“九千岁”,皇上也不敢轻举妄动!

  施凤来判断得不错,没过几天,邸报上就刊出了弹劾魏忠贤的奏章。皇上既然将他报闻,就是要看朝上动静。

  施凤来忙给张瑞图送去。

  张瑞图见了邸报几乎失了魂,也顾不得许多,黑尽了天就去叩魏忠贤的门。魏忠贤一看张瑞图的哭丧相,就明白火烧到自己头上了。张瑞图不等魏忠贤发问,就颤声道:“厂公,打到您老人家头上了!”说着拿出邸报。

  “慢慢说吧。”魏忠贤坐下来。

  “陆澄源、钱元悫(què)、史躬盛上了奏章,直对了您,皇上驳了他们,却把它明发了。”

  “你先念念吧。”魏忠贤市井无赖出身,大字不识一篓,只能要张瑞图讲读。

  头一份是工部主事陆澄源的:

  比来士气渐降,士节渐卑,唯以称功颂德为事。厂臣魏忠贤服侍先帝,赞筹边务,拮据大工,亦大臣份内事,论功行赏,自有常典,何至宠逾开国,爵列三等!锦衣遍宗亲,京堂滥乳臭!先帝不自圣,诏旨批答必归功厂臣,而厂臣居之不疑。外廷奏疏,不敢名书姓,尽废君前臣名之礼,至祝厘遍于海内,奔走狂于域中,誉之以皋、夔,尊之以周、孔,身为士大夫者,首上建祠之疏,以至市估儒枭,在在效尤。士习见衰,莫此为甚!

  下面是崇祯御批:

  厂臣魏忠贤经先帝简拔,托付至重,陆澄源不得胡乱比附!

  第二份是兵部主事钱元悫的,说得更狠:

  崔呈秀之敢于贪横无忌者,皆藉魏忠贤之权势。崔呈秀虽去,魏忠贤犹在,臣窃以为根株未净也!皇上恐割股伤肌,徐图而未发,念先帝付托之恩,欲曲全其所信,而魏忠贤以枭獍之姿,供缀衣之役,先帝念其服勤左右,假以事权,群小蚁附,势渐难返。称功颂德,布满天下,几如王莽之妄引符命;列爵三等,畀(bì)于乳臭,几如梁冀1 之一门五侯;遍列私人,分置要津,几如王衍之狡兔三窟;舆珍辇宝,藏积肃宁,几如董卓之眉屋自固;动辄传旨,钳制百僚,几如赵高之指鹿为马;诛锄士类,伤残元气,几如节、甫之钩党株连;阴养死士,陈兵自卫,几如桓温之壁后置人;广开告讦,道路以目,几如则天之罗钳结网。使先帝而早知其如此,亦必有以处魏忠贤矣。即皇上念其勤劳,贷之不死,宜勒归私第,散死士,输蓄藏,使内廷无厝(cuò)火之烛,外廷无尾大之患。魏良卿辈,既非开国之勋,又非从龙之宠,安得玷兹茅土,污此彝章,自宜褫革。至告讦获赏之张体乾,锻炼骤贵之杨寰,夫头乘轿之张凌云,委官开棍之陈大同,号称大儿之田尔耕,宁国契友之白太始,凡为爪牙,俱宜明暴其罪,或殛或放,而奸党肃清,九流清澈矣。

  这数人都是朝廷死敌,加上人尽唾之的王莽、董卓、赵高、武则天,钱元悫的比喻,可谓极致,崇祯批道:钱元悫小臣,如何又来多言!姑不究。

  第三份是刑部员外郎史躬盛的,倒是工整得很,他说魏忠贤:举天下之廉耻澌灭尽,举天下之元气剥削尽,举天下之官方紊乱尽,举天下之生灵鱼肉尽,举天下之物力消耗尽!

  崇祯没有批语。

  魏忠贤只觉得心中虚旷,身子轻飘,脚下失根。他心知这是皇上故意示他的,甚或这内容本就是皇上授意的。“他要送我上路了!”

  “唉!厂公不与皇上亲近,致皇上动疑,惹功高震主之嫌,是厂公迟误了。”

  “说不得了,他早疑我呢!”

  “不过厂公勿躁,看皇上批旨,还是碍着厂公情面的,钱元悫也只是说‘念其勤劳,贷之不死,勒归私第’,并无戕害之意,崔大人不也就是罢官么?”

  “那皇上封驳就是了,为何要明发?还是要咱家知道!”

  “皇上似是要厂公知内敛,早抽身。”

  “……哼!‘遍列私人,分置要津,阴养死士,陈兵自卫’,若果如此,还有他小皇帝今日?!”

  “正是!”其实张瑞图心中比魏忠贤还急,钱元悫的奏疏写得明白,魏忠贤是“勒归私第”,那张体乾等却是“或殛或放”!魏忠贤各地生祠的碑文,多是张瑞图手书,魏忠贤败,瑞图必不免,所以他不避嫌疑,亲过魏府为魏忠贤讲读,就是要图计自救。“为今之计,只有面君自辩!”

  魏忠贤心中忽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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