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了,点燃蜡烛,却觉得灯光有些黯淡,找到一本书静坐灯旁,又恍惚在灯影交织中看到了儿时母亲陪伴我们读书的身影。
儿时,每当吃完晚饭后,母亲就麻溜儿地把菜碗收拾走,把家里唯一的那张油光可鉴的桌子反复地抹了又抹,再铺上一块布,细细抹平,我和姐姐就坐在桌旁开始读书。母亲把我们俩的书看得比什么都金贵,新书一发下来,母亲会找来旧报纸或是旧日历,一丝不苟地帮我们包上书皮。有时,书被我们不小心弄掉页了,母亲便用软的饭粒小心翼翼地给我们粘好。如果这样解决不了问题,母亲就用做鞋的大钩针穿上粗线一针一针地如古时线装书般装订好。姐姐读过的书全都被母亲小心地收在木柜子里,因为我还要继续读。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母亲就会在桌上摆上两盏煤油灯。那时,即使是用煤油,人们也是颇为俭省的,但母亲每次都点两盏煤油灯把我们的小桌子照得格外明亮。写字时,母亲从不让我和姐姐的身体靠近作业本,无论冬夏,无论多忙,她总是正襟危坐在我们旁边,监督我们也坐得端端正正的,把字写得工工整整。母亲常说:写字如做人,一个人连字都写不好,肯定不会有出息。我知道,母亲是叹息自己,她儿时读书识字不多,所以连自己的名字也写得歪歪斜斜的。
母亲不只要求我们把字写规矩,还会要我们背书给她听,什么都要背,拼音、词语、课文、作文……如果是很长的课文我们不想背,那就要把故事的内容绘声绘色、滔滔不绝地讲给她听,还不许停顿或是结结巴巴。假若是数学题,也要把题目读一遍,再把这道题为什么要这样做详细地说给她听。母亲不懂,但她却总是固执己见。这时,我们就要费尽口舌甚至拿出书本来给她讲解。当她终于弄懂时,我们都会对她有点不屑,这时,母亲就会心一笑,说:“我是故意考考你们的,看你们弄明白了没?”但我和姐姐都知道,她这是在掩饰自己的无知。但这样下来,我们姐妹俩的成绩却是一直没给母亲丢脸的。
母亲陪着我们时,手却不曾闲着,有时就着微弱的灯光剁猪草,有时搬来大筐的花生剥花生米,有时又会是几大箩筐的蚕豆要剥……春意浓浓时,屋外一片蛙鸣虫叫,屋内却只有我们姐妹俩琅琅的读书声。
夏天的晚上,母亲陪着我们,为我们驱赶蚊子扇风;冬天的夜晚,母亲会早早地把灶里残余的火灰用盆子装起来,再放上一些自制的木炭,把盆子放在桌子下,桌子用旧的棉被盖住,我们姐妹读书时,坐在桌子旁暖烘烘的。母亲就坐在我们旁边就着一点点灯光赶制布鞋,我们三人围坐桌子旁,刷刷的写字声和母亲的针线从鞋板中穿过时的噗嗤噗嗤声交织着。冬夜对于母亲来说不再漫长,她总是那么忙碌,要赶织一家四口的毛衣,年前要给家里每人做一双新布鞋。半夜醒来时,只见灯影朦胧中母亲的身影总是被拉得很长很长。
放寒假了,我也曾想过要帮母亲分担一些工作,却被她拒绝,母亲说你们先把书读好。所以每个灯光摇曳的晚上,我们姐妹都是捧书静读。读书让我走出了封闭的小山村;读书让我成为传道授业、令人尊敬的老师;读书让我的事业和生活变得绚丽多姿。
母爱与书如儿时书桌上的明灯,陪伴我一路走来,给我力量,照亮我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