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某天中国也有一场文艺复兴”,这些年来白先勇在很多场合不厌其烦地假设,并非空穴来风,反倒是种叶落归根的文学寄托,在他看来,那个根便是中国古典文学。
年轻时办文学杂志,花甲之龄推广幼年醉心的昆曲和《红楼梦》,步入耄耋之年,白先勇蓦然回首,顿觉原来一生始终走在同一条路上,他说这是他一个人的文艺复兴。
这场一个人的文艺复兴离不开回望,不论是从旧时代文学作品中获取养分,还是由昔日生活中发掘灵感。在“查良镛学术基金文化讲座”举办的前几日,白先勇接受专访,这次他兴致不减要在香港大学对着年轻世代从头讲一遍发生于1968年的《金大班的故事》。
白先勇不担心时代隔阂推远年轻人,相反,他相信探讨人性与失落爱情的优秀作品永不过时,因为人生总有些事是一世的。就像他幼年在上海跟着家人去美琪大戏院看梅兰芳唱《游园惊梦》,戏台上才子佳人水袖曼妙,一唱三叹,他由此痴迷,行至暮年仍要回头,花上整整十五年与昆曲同行。
去年12月初,校园版《牡丹亭》在香港中文大学演出,白先勇坐在观众席第一排正中央,聚精会神看完长达4小时的演出,每位年轻演员出场,他都带头大力鼓掌。时隔三个月,再谈那次演出,他仍难掩兴奋,连声问记者:“我们那些学生演得很不错吧?”
当所有人都以为白先勇的名字要如此与《牡丹亭》牢牢捆绑下去,他却出人意料地宣布“我想是时候对昆曲之旅做一个总结”,选择这一时间点淡出并非有什么特殊理由,“我已经老了,跑不动了”,他坦言。
十五年时间,白先勇奔波于世界各地,从剧本改编到演员挑选,从场地落实到经费筹措,事无巨细均亲力亲为。他解释为“使命感”,而这种“使命感”源于其对中国传统文化长久失落的耿耿于怀,昆曲是其中一部分。
《牡丹亭》由青春版到校园版,当年一批十多岁的稚嫩昆曲演员如今也已年近四十,足够成熟独当一面。昆曲由无人问津至吸引大批年轻人入剧场看戏。这令白先勇萌生“功成身退”之意,他对结果感到满意,“昆曲已经传下去了,我该做的事都已经完成了”。
那放手之后呢?白先勇还有很多想做的事,其一就是给父亲白崇禧写传记,继《父亲与民国》和《止痛疗伤——白崇禧将军与二二八》,他正与台湾年轻历史学者合写第三本。
“我父亲的一生等于民国的缩影”,将军的儿子执笔,看重公平真实,试图将历史还原。“我在台湾的十几年与父亲住在一起,他的晚年生活我看得很清楚”,这当中也包括白崇禧与蒋介石的关系。
这本书目前已完成五分之四,白先勇预计今年年底就可以写完。
至于其他的写作计划或主题,他再不肯透露半分,笑称“写出来才算吧”,但却万分肯定“我是不会停的,我会一直写下去”。在八十二岁仍笔耕不辍的白先勇看来,文学是一件很要紧的事,也是他的生命力所在。(韩星童)